白皚皚四面望了望,但見眾人大多仍忙乎個不停,卻也有不少朋友醉倒在了船甲上。昏昏沉沉中他又不知不覺地灌進了一大碗烈酒,在眾人的大笑聲中他與另幾位“同病相憐”的朋友不約而同地倒在了船甲之上,落時砰然有聲。耳畔眾人雷鳴般的吆喝喧鬧聲漸漸模糊了,輕柔海風吹拂面上,灌進了耳孔,感覺一陣沁涼……滿天星斗和那輪清月也在朦朧醉眼裡搖晃著朦朧起來,心裡迷迷糊糊地想道:“這樣的海上之旅,雖有兇險,卻、卻又是多麼快活啊……大夥都一樣,生死搏殺、喝酒划拳、對天豪歌……這,與過去的江湖日子真不相同……而我,儘管我一直都不肯承認,但我畢竟真的已是個江、江湖人了……”
此際眾人大多已面紅耳赤全身火熱,鬧得正酣。只有王者風、艾溪村、樂少典和申六淺幾人仍不顯醉意,尚面不改色——頻頻開口,卻不說話,嘴巴只是用來裝酒,酒到杯乾。
另幾艘大船有數十人相互往來,趁著酒興,施展“醉派輕功”,從這艘船掠到那艘船,又從那艘船躍至這艘船,直至船船喝到才覺興味。其間有幾位朋友雖已大醉而不服氣,騰躍撲掠時竟一頭扎進了海里。清醒較多的高手們哈哈大笑叫罵著掠過海面,順手牽羊般將他們及時提撈了回來——不然,不服氣的醉鬼好漢們恐怕要灌著“鹹酒”到龍宮裡去向龍王爺告狀了。
如此如此,如此的一夜已很快過去了。
白皚皚醒來後,,掙扎著爬了起來。酒雖好,但宿醉的頭痛目眩仍使他連走路都走不穩。晨曦薄霧,淡紅金霞,清風翠波。但見眾人俱都亂七八糟地臥在船甲上,杯盤壇罐碟筷匙勺殘羹冷汁雜菜剩飯嘔吐穢物一片狼藉。
白皚皚面向東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之氣,舒展了一番身子。大船排成一行,輕緩緩地隨波逐流,漂向東昇的旭日。早起的海鳥們已成群結隊地翱翔飛掠在海空,不時清鳴亮啼,似在嘲笑大醉未醒的眾位武林好漢。
白皚皚向四處的眾人望了望,但見連王者風、艾溪村等人猶自俯撲在桌上一動不動,不由暗自苦笑道:“他們可真夠喝得的,不知昨夜折騰到了幾時……”一邊想著,一邊徑自下到船艙裡盥洗梳理了一番,又胡亂吃了點東西,便又走到船甲上來,面向東方坐在船沿。
旭日已衝破了海面的束縛,那種輝煌壯麗,比一般陸上的日出不知美了多少。
白皚皚呆望著旭日緩緩高升,又不禁想到了夕陽西下的悲壯,為日出而驚歎,為日落而感慨——有升有落,有落有升,升了又落,落了又升,週而復始,永不改變。正如人的生命一樣,有生有死,有死有生,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先輩們留下了這一代,這一代又會留下無數代的子子孫孫,來看清這個人間,來打造這片天地……
四面望去,很美,都沒有盡頭。這就是海闊天空。深山老林的深邃幽遠,沙海荒漠的廣袤滄涼,又怎及得上茫茫大海的遼闊壯麗和浩瀚天空的無邊無際?就算再忙碌奔波操勞勾心鬥角苟存於世間的“現實人”,倘若能這樣長久地漂流在海際,也會有情不自禁的翩翩遐想,超脫俗世,淡忘紅塵,將整個身心溶入蒼茫的海天一色。
“我這一生是幸運還是不怎麼樣呢?親生爹孃早去,卻又幸遇兄長、玎璫還有眾多好友……東京城郊那十幾年的日子,雪花、爹、娘、岳父、岳母、爺爺、奶奶……真像一場夢一樣……不想我竟捲入了武林恩怨、江湖是非之中,還得了個‘不死神俠’的大號……嘿,人生,真是難以捉摸……唉,似我這等已有妻兒之人,怎地還會像少年人那般有如此亂七八糟的念頭呢?或許是因我不用似別人那般為了一點點錢財、為了一家老小的生計而辛苦操勞罷……”白皚皚苦笑了片刻,忽感到身後有人走來,回頭一看,卻是王者風已醒,正揹負雙手緩緩走至他身旁。
但見王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