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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頁

江序握著手機的指節泛出了慘澹的白。

他很想說些什麼,卻好像一個被困在密閉空間裡太久沒同別人說過話的人,喉頭被黏稠地封了起來,費勁千方百計也怎麼都開不了那個口。

他也覺得自己總應該說些什麼,哪怕只是叫一聲&ldo;陸濯&rdo;也好。

可是他又不敢。

他怕自己一開口,所有的想念和痛苦都會被撕開一道洩洪的口,從此滔滔不絕,不止不息。

於是他們誰也沒再說話,只是隔著那道無線電波,靜靜地站著。

直到對面傳來一聲蒼老慈祥的&ldo;小濯&rdo;。

江序才猛然回神,擦了一把眼角,飛快地掛了電話。

這是陸濯的好日子,這是陸老爺子人生盡頭唯一的盼頭,他又怎麼可以去掃了這個興。

或許是他的異樣太明顯,那個叫做亞歷克斯的會說中文的法國青年,關切地問了句:&ldo;jiang,發生什麼了?&rdo;

江序笑了笑,說:&ldo;沒什麼,就是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不小心打錯了電話。&rdo;

&ldo;哦,這樣啊。&rdo;亞歷克斯信以為然,又指著他展覽出來的那副《雪》說,&ldo;可是你剛剛的表情和這幅畫,一樣悲傷。&rdo;

那是他來法國後畫的第一幅畫,畫了一整個冬天。

畫面上是白雪皚皚一片,只有路燈昏黃而立,而路燈下,兩行腳印,一東一西,背道而馳。

就是這樣一副簡單的畫,卻受到了他在法國的油畫老師的好評,甚至連帶著這個系列的前面幾幅畫,一起送進了巴黎當地的一家美術館作為展覽。

館長曾問過江序,買家要出到多少價錢他才肯賣,江序都笑著拒絕,說多少價錢也不賣。

而此時此刻的他,剛剛掛了陸濯的電話,再看著這四幅畫,他低下頭,笑了笑,告訴亞歷克斯:&ldo;你看錯了,我沒有悲傷。&rdo;

他會過得很好,過得和陸濯一樣好。

他回到了家裡,上了閣樓,開啟糖果罐子,從裡面拿了一顆糖,剝掉糖衣,放進嘴裡。

那甜卻甜得苦而古怪。

江序慢條斯理地吐掉,展開糖紙一看,才發現早已過期。

原來糖是會過期的啊。

甚至都不用等到1700天,僅僅是又到另一個剩下,原本甜蜜的一切就可以變得苦不堪言。

所以他該怎麼吃完這1700顆糖。

看來陸濯又騙了他。

果然是個大騙子。

江序笑了,他走進浴室,擰開水龍頭,想用冷水洗一把臉。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臉上的水漬卻好像怎麼也洗不乾淨,他越用水沖越多,越用水沖越多,衝到最後,他的眼角面頰上全是滾滾溫熱的水痕。

他努力想要不哭,他努力告訴自己要成熟冷靜,要當一個像陸濯一樣的大人,他努力不想讓陸濯心疼。

但或許是因為那顆壞掉的糖太苦,又或許是嘴裡的那顆蛀牙作祟,再或許是陸濯的那一聲&ldo;江序&rdo;太惹人相思。

總歸那一刻的江序眼淚止不住的落下,胃裡也泛起了翻江倒海的痙攣。

那是從他來巴黎的第一天就落下的毛病,醫生說那是情緒太過激動引起的腸胃痙攣。

可是他明明已經學會了陸濯的沉著冷靜,又怎麼還會情緒太過激動。

一定是醫生診斷錯了。

江序這樣篤定著。

然而他的眼睛卻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直到他再也支撐不住地捂著胃,扶著洗手池緩緩蹲下時。

他才終於承認,他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