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罪,剛還聽著殿裡融融洩洩,一干人立門口吃著冷風也不貿然敢進殿打攪,一句話的功夫,就被捲進風眼兒裡頭了,倒黴催的,怎麼今兒就輪到他當值了。
皇帝不叫起,就得一直跪著,盛苡肩頭掛著茶葉打顫,“萬歲爺息怒,是奴才出言不遜,求皇上賜罪。”她不明白皇帝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不答應也就是了,何必上火摔動靜,頭上還掛著傷,再把刀口給燎痛了……
小六子心想這是何苦,雨點打在鼻樑上,才慌著收攤子,起先何必去捅龍鼻眼兒,打了噴嚏,澆自己一身溼。
“朕答應你,”皇帝淡眼看著牆上的葫蘆壁瓶,一枝獨梅勾頭耷腦,幾許花葉蔫敗,欲墜不墜,“不主動找他的麻煩,你也要遵守承諾,原諒朕。”
盛苡回過神,忙扛起頭謝恩,“謝謝萬歲爺!”
調眼看向她,粲然笑著,梨渦凹現漸漸與十年前的影子重疊,卻跟他隔著萬水千黛的距離,皇帝目光一寸一寸地峭冷下去,略提了下唇角,似而非笑地道出一個字。
“滾。”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兩口處於感情探索期,搞不清自己對啥心思,彆扭少不得要鬧一鬧呀
☆、憶舊人
盛苡像是被人一門子摔在臉上,撞得不分南北,籠統跪了安,退步出了殿外,被夜晚的西北風一吹,只覺周身發噤。
十年了,她活得沒半分長進,又被人連蒙帶唬地拿好話給騙了,她早該想到,皇帝居高傲物,容不下身邊有人不服帖的,塞顆甜棗把她臣服的態度換到手,心裡圖到安穩,翻臉就不認人了,不過這樣也好,兩下里算是扯平,省得以後再受人尋釁,況且也保了宋齊安全。
她能想的開,兀自寬解一番,理了理面,乘著夜色往寧壽宮方向回去。
皇帝視線追出一陣,回眼看著殿裡的滿目蒼夷,那把抿子被撂在地上,蜿蜒著幾道血跡,蜈蚣似的,鑽到他心頭,拱得心裡擰巴,又怔了會兒問:“今兒幾日了?”
“回,回萬歲爺,今兒二月二了。”小六子直倒冷氣兒,好嘛!人一走,皇帝魂兒也跟著跑丟了似的,連日子都記不準了。
忙暈頭轉向地爬起來試探著問,“萬歲爺累了,等王大人給您治好了,萬歲爺趁早歇下罷?”
皇帝摘下傷口的帕子,任由他們擺置,末了問道:“筒子河面上的冰結得有多厚了?”
聽他前言不搭後語,小六子心裡轟隆隆亂擂,強笑道:“回萬歲爺,因著正月裡下這場雪,筒子河從裡到外都凍結實了,依奴才說這是好事兒,能多采些冰雪存窖裡,入夏到了七八月天正熱的時候,宮裡各處都管飽了。”
“蠢材!讓你多說了?”皇帝斥他句,摁了下傷口上包紮的紗棉吩咐道:“去準備筆墨,朕待會兒要下兩道旨。”
又看向太醫問:“王志和,倘若有人問起朕的病情,你打算怎麼說?”
王志和一通腦筋急轉,暗琢磨了下皇帝故意拖了半拍的口氣,磨了磨嘴皮子終道:“皇上身子康健,不當心擦破了點皮,上兩回藥也就大安了。”
皇帝點頭,“這幾日你就在壽藥房當值,掐點兒過來給朕換藥,把你這套說辭背順溜,彆扭頭就說給露餡兒了。”
等他跪安退下,皇帝起身繞到書案前,提筆擬著奏摺,小六子一邊磨著墨,一邊含著淚道:“奴才還沒謝萬歲爺的恩吶,您這是體恤奴才,怕殿外頭那些人知道奴才當值時出了亂子,瞧不起奴才……”
“真知道給自個兒臉上貼金,朕能是為了你……”話說了半截兒,皇帝頓了筆,抬頭狐疑地看向他,“狗奴才!你敢試探朕?”
小六子一袖眼淚亂抹,忙趴下身請罪道不敢,皇帝被他攪得心裡裹亂,看著硯臺裡半開不化的端硯出神,烏跡越暈越大,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