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他,聲嘶力竭地道:“讓他們把刀箭全都收起來!把火把全滅了!”
恍惚間她聽見人言低語,燈火燭光退潮般一波波地暗了下去。
盛苡又調轉馬頭示意自己這幫人馬滅了火把,黑燈瞎火地更利於逃竄,盛蘢卻不願拋下她,身前的馬頭倉皇地圍著她兜轉,“要走一起走!”
遠處深沉傳出一句話,“祁盛蘢,你不要得寸進尺,辜負她的心意。”
話音未落,驀地朝陽門的城樓上微弱亮起一抹光盞,盛苡目呲欲裂,心撲出了腔子,他從來都只會騙她,就連方才當著全軍的面答應她的話都是騙她的,他不肯放過盛蘢,只會殺了他。
她奮力撲打著盛蘢的馬頭,眼淚四濺,扯著嗓子哀求,“二哥!你快走!快走!”
淒厲的調子盤旋,驚起四方沉睡的鳥雀,撲稜著翅膀哀嚎著從樹叢間驚起飛遠。
黑暗中,宋齊撥出箭羽架在弓前,冷冷對準前方,眼側劃過一道閃,他斜眼看過去,宋炆升持弓,箭頭直直地對準他,厲眼逼視默默搖頭,父子相視,一個眼神足以涵蓋一切。
宋齊瞥回眼,拒開他的目光,凝神鬆開手,一隻流矢平穩地穿梭過眾人的間隙,似天際無聲劃過的一顆流星,不偏不倚地穩穩地擦著一隻馬肚子飛馳而過,馬體受驚,爆出一聲嘶鳴,揚起前蹄追著箭尾逃奔出去,與此同時,城樓上射下一隻冷箭擦著盛蘢的肩頭扎進地間,折成兩段。
緊跟著,天邊亮起一排燈盞,身邊數人驚哼,紛紛載倒馬下,盛苡眼前濺起血光,靜靜瞧著遠處一抹身影飛快地脫離出她的視線。
身後不遠處,一人悶哼一聲跌至馬下,外臂幾乎被箭頭射穿。
清寒的月光鋪在官道上,一顆顆沙礫都被照得分明可數。
局窄的轎輦中,兩人肩挨著肩,時不時碰觸在一起,她跟他的心卻無法緊靠,距離再近卻不啻於隔著蓬山萬重,但她很平靜,只要盛蘢逃了出去,她要面臨的處境倒是沒什麼所謂。
數次去追她的手都被她狠狠推拒掉,皇帝悶著火道:“朕都放他走了,你還想怎麼樣?”
她躍起嘴角冷嗤,“對不住,倒是我錯怪你了,得虧那一箭射的偏,不然我以為你要殺了我二哥呢。”
他言語突然匱乏起來,無力反駁她所說的事實,祁盛蘢是叮在他疆域上的爛瘡,一日留著不治一日就有擴散潰爛乃至腐蝕整個大邧的風險,更是橫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不摘除這顆毒瘤,她的心豈能徹底的安定,他從沒打算放過他。
“你是對不住朕,不吭不響撂下朕就走了,朕在你心裡算什麼?你是不是從才沒把朕放在心上?”
盛苡冷笑,“皇上萬萬人之上,把你放在心上的人海了去了,獨缺我一個嗎?”
“祁盛苡!”皇帝被她尖酸刻薄的調子徹底激火了,鉗住她的下巴拉至臉前,“你就是這麼跟朕講話的?”
她漠然垂下兩行淚,洇溼他的虎口,冰冷沒一絲溫度,“請皇上恕罪,”她搭下眼皮不再看他,“奴才以後不敢了。”
皇帝惶然地鬆開手,他要她嘴上的服氣中什麼用,她的人終是不打算再靠近他,兩人又被迫打回了原點,這次的隔閡更大,其中還參雜著隱患,他摸不準回去的路了。
“堯堯,”他只能退步,低下頭等待她的回答,“你原諒朕,先前你能做到,眼下一定也能。”
她躲開他捱過來的手,飲著月露,低嘆喃喃:“不必了,您就放過奴才罷,奴才被您利用的還不夠麼,先前您就不該招奴才,眼下更不該。”
皇帝的鬢角緊繃,如今她在他面前只剩下這一副蒼老冷淡的口氣了。
“堯堯,”他抱著最後一棵救命稻草,探掌攏住她的小腹,揚起嘴角,“你有了朕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