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賈芸就是莎翁的訊息,這些天早已從宮裡傳了出來,就連賈政也曾差人前來詢問過,只是因為太后誇讚喜歡,倒也不敢深加斥責,只是習慣性的捻鬚搖頭長嘆了一聲,說了一句“下作之徒”也就丟下。不過,這些教習戲子卻把賈芸看成了他們的同行,這會子竟是顯得格外的親熱。
賈芸苦笑著點點頭。他實在沒有料到,自己的戲劇事業會和古代社會產生如此的複雜交集,愛恨相加,糾纏不清。
“老夫也曾前去看過,論說戲文關目,實是曠古佳作,只可惜僅有唸白而無曲辭,不免美中不足啊,若那《奴隸將軍》一劇中,也能有數段如‘嫋晴絲’、‘原來奼紫嫣紅開遍’等佳曲妙詞,想必咱們梨園之中,卻又多了一位王實甫湯顯祖呢。”
賈芸忙笑著說道:
“實不相瞞,我對於音律用格最是一竅不通的,哪裡能度出那樣的詞曲來?這昆弋諸腔,從永嘉南曲算起,綿延數百年間,又出過幾個湯臨川?幾段嫋晴絲呢?”
老教習點點頭,理了理胸前的長鬚,說道:
“如今咱們這崑腔卻也沒落了,當年家家‘收拾起’,戶戶‘不提防’的盛況早已難覓,也就指著這些個摺子混口飯出罷了。只可憐這些個孩子們,本也是清白人家的兒女,送到了老夫這裡演習戲文,統不過是富貴人家的玩物而已,今兒看的高興,大賞一番也是有的,明日若是忤逆了他們的意思,只怕立刻冷眼相加,逐出府去,卻讓他們做何營生?”
聽著老教習的話,那些戲官們不由人人緘默,滿腹的心事。誰又不知道戲子是下九流的東西,只因為家裡吃不上飯,這才從小賣入了梨園行,打熬著筋骨唱腔,作演著悲歡離合,看得多,也聽得多,知道這登臺演戲最多不過是十來年的光景,再是名震天下的角兒,一旦年老色衰,不是老大嫁作商人婦,便是隱居蓬門茅廬中,孤孤單單的過一輩子,很多連個正頭夫妻都掙不上,還得讓人從背後指著脊樑骨糟踐。
賈芸又何嘗不知眾人的心思,略想了想,說道:
“我卻有一個故事要講給你們聽!”
眾戲官畢竟年幼,聽說要講故事,連忙都打起了一絲精神,只望著賈芸。
“這卻是宋朝年間的時候,金兵南下,燒殺搶掠,中原大地,處處狼煙,靖康之禍,二帝北狩,只有個康王趙構,泥馬渡江,在臨安立起了南宋的江山。那時節,百姓困苦,國力衰頹,幸好有一個武穆王岳飛,縱馬橫槍,拱衛著大宋社稷,誰料想奸臣秦檜,與金國暗通款曲,竟是用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將嶽爺爺害死在風波亭上。”
眾人不住的點頭,這些歷史他們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賈芸以此開頭,卻是要說些什麼。
“此後,大宋再也無力北伐中原,收復失地,高宗皇帝和那奸相秦檜日日置酒高會,醉生夢死,只把杭州做了那東京的汴州,朝廷之上,更是君子緘口,小人當道,滿朝的文武竟是沒有一個敢勸諫的,就連韓蘄王這般忠正之士,也只能隱居西湖,不問世事,誰料想,倒是梨園行裡出了一群奇優!”
賈芸的這句話一下子點燃了眾人的好奇心,從寶官玉官以下,十二人都是圓睜著大眼,等待著賈芸的下文。
“那時節也是端陽佳節,高宗在朝中與眾臣宴飲,酒過三巡,自然是招來了一般伶人演戲,你們猜猜,他們卻是演得什麼?”
賈芸笑著環視諸人,十二官裡那個最潑辣的芳官早已不耐煩的說道:
“芸二爺快些說吧,咱們都是不讀書的,哪裡猜得出來。”
倒是旁邊的老教習猶豫了片刻說道:
“莫非竟是演了《精忠譜》之類的戲文?”
《精忠譜》是借明末黨爭之事,頌揚忠臣義士之戲,老教習如此想法倒也不錯,只是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