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幫我一下!”他沒有回頭,聲音裡沒了氣勢。
我這才上前,抱著雙臂問:“怎麼幫?”
“託我一下!”他一手按住電動輪椅的坐墊、一手撐在坐的這張輪椅的扶手上。
我繞到他背後,雙手托住他的腋下,叫了聲“一、二、三!”他順利地換到了那張輪椅上,然後自己撐著座墊調整著位置。
怕他彎腰不方便,我替他把兩條軟綿、纖細的腿放到腳託上、用固定帶綁好,趁著給他裹毯子的功夫不動聲色地從上到下大肆吃了他一通豆腐,反正他也沒感覺。一抬頭,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
“幹嘛?侵犯你隱私了?”我先發制人地問他。
他搖搖頭,費力地從屁股下面抽出另外一根固定帶扣好。
我自動地幫他把椅背上的帶子抽出來扣上,問:“怎麼會的?”
他沉默地理著皺巴巴的羊毛衫,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車禍。”
“多少年了?”我又問。
他又隔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九年。”
這麼久了,難怪他的腿和屁股上已經沒什麼肌肉了。“胸椎還是腰椎?”
他不理我了,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對束袖道:“把那個給我。”
我拿了遞給他,看他一個手不太好弄的樣子就替他把束袖綁在上臂上。
“你……怎麼知道的?”他看著我。
“以前有個高中同學擦窗的時候從四樓掉下去了,”我淡淡地回答,“全癱,頸椎、第二節。”
他依舊看著我,“後來呢?”
“死了。”我起身、扭頭,把衝進眼眶的眼淚嚥下去。
“怎麼死的?”
“管得著麼你?”我沒有回頭,揉了揉鼻子。
“男的?初戀?”他還在不知好歹地追問。
“滾!”我真想一腳把他踢翻在地。
他策動著輪椅轉到了我面前。
我再次轉身背對著他,眼淚還在一個勁兒地往上湧、大有潰堤的趨勢。
他拉著我的衣服、再次轉到我面前、仰頭看著我捂著臉的樣子。“何小笛,你怎麼這麼笨啊?還沒想起我是誰嗎?”
我怔了幾秒鐘,然後靈光一閃、之後便嚎啕大哭了起來。知道了,我知道他是誰了!
他對我展開雙臂。
我毫不猶豫地撲進了他的懷裡,撞得他差點朝後翻下去。“原來是你啊!”我的小潘當年住院的時候的那個倒黴的室友。每次去醫院看望小潘的時候,總看到他一言不發地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一副聽天由命的德性。那時就聽說他是個少年得志的斯諾克選手,卻因為一場車禍、造成了終身癱瘓的下場,那年他才十七歲。難怪呵……
他輕輕拍我的後背,一下一下地給我順著氣。
前前後後,從嚎啕大哭到抽抽答答,我的潰堤時間持續了十來分鐘之久,到後來是實在不好意思再賴在人家懷裡了、面紅耳赤地站起來衝進了廁所。
涼水淋到臉上的時候,我發出了一聲響亮的抽吸聲,好像是個句號或者感嘆號,把這麼多年一直縈繞在腦子深處的對小潘的思念給終結了。我的那個面孔圓圓的、講話喜歡引經據典的小潘啊!那段朦朦朧朧、後知後覺的少年情懷啊!終於徹徹底底地終結了!
再出去的時候,方致遠已經出去了,外面的球室裡來了人,他在和一個聲音低沉的男人說話。
我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出去。
“出來吧!”他叫我。
我磨磨唧唧地出去了。
來了兩個陌生人,一個二十多歲、身高少說有一米八的男人正低著頭和方致遠說話,旁邊的沙發上坐著個眼睛大得和趙薇有得一比的女孩兒,塗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