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去隔壁鎮上買條活鯽魚,我突然想吃鯽魚湯了。”
她一直很饞,成天不是想吃這個就是想吃那個,我想是因為妹妹要吃奶的緣故,她才這麼能吃。
沒想到她竟然把妹妹交給我:“抱著妹妹一起去吧。”
我不肯:“妹妹這麼小,吹了風會著涼的。”
她說:“呼吸一點新鮮空氣,才不會著涼,你抱她一起去。”
我罵她懶,說:“沒見過你這樣當孃的!孩子離不了娘,過會兒妹妹醒了,見不著你一定會哭。”
她怔了怔,忽然慢慢嘆了口氣,說:“是啊,孩子離不了娘,讓妹妹留下來陪我,你先去吧。”
有時候她就是這樣奇奇怪怪,我換了草鞋出門。她照例叮囑我不要招惹漂亮女人,不要貪便宜,還有走路的時候別東張西望,上山時要留神腳下,別又磕傷了膝蓋。我覺得她很煩,一點小事都這麼羅嗦,不過看在妹妹的份上,我還是拿著銅板去替她買鯽魚。
隔壁鎮子很遠,要下山走很久,才能走到河邊。
河邊其實就是個碼頭,所以市集上才會有鮮魚賣,賣魚的小販用柳條將兩條魚串好,我將魚拎在手裡,一路小跑回家。
活鯽魚煮湯才好吃,我一路飛快的跑著,只盼到家之前魚不要死掉。
上山有條很隱秘的小路,連那個女人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不會讓我走了,因為那條路在懸崖邊,而且時常還有蛇出沒,那個女人平常見著蚯蚓都要大呼小叫,更別提蛇了。有很多事她都不讓我去做,她老說小孩子要遠離危險,可是說實話,只是抄個近路,有什麼危險?再說我七歲了,早不是小孩子了。
我從小路爬上山,比平日回家可以節省大半個時辰,兩條魚還在柳條下掙扎擺動,遠遠已經可以見著山坳裡升起的炊煙。
山坳裡只住了我們一戶人家。
我心裡很高興,尋思待會兒她要是問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就說山下的大叔正好也在隔壁鎮上趕集,讓我順便搭了他的大車。
我手裡的魚掙斷了柳條,啪一聲落在地上,我也顧不得去拾,因為我已經看到那不是炊煙,而是屋頂上冒出的火光,山坳底下整個屋子都燒著了。我跌跌撞撞狂奔著,被樹根絆得摔了一跤,尖利的石頭狠狠硌著了我的膝蓋,我也不覺得疼,爬起來又朝著家裡狂奔。等我奔到山坳中,整個房子已經燒塌架了。屋前的穀場上死了很多人,都是被箭射死的,地上橫七豎八的丟著好些刀劍,血水浸潤了穀場,連稻草垛都落滿了箭。我不明白為什麼突然會有這麼多的人死在這裡,那個女人呢?她難道也死了?還有妹妹,我的小妹妹……我的眼淚噼裡叭啦的往下掉,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拎起了我,我看到原來還有好多人活著,他們都揹著弓箭,個個凶神惡煞。
我聽到有人喚我:“寶寶……”
我回過頭來,才發現她原來躺在青石下,胸口插著一柄劍,一個陌生的男人抱著她,她正對著我笑。
謝天謝地她沒有被燒死,可是血正順著那柄劍緩緩滲出來,那個男人一手抱著她,一手抱著小妹妹。看著我的時候他神色黯然,似是對我說,又似是對自己說:“我來得太遲了。”
抓著我的人放開了手,我不知道怎麼才撲到她面前,她伸手握著我的手,說:“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的聲音和平常一樣,帶著責備的語氣,可是氣息微弱,我路上想好的那篇謊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因為我忽然明白過來,原來山下那群人是衝著她來的,她把我支開了,她騙我。
她沒理會我的指控,只是很開心的笑了笑,然後指了指抱著她的那個男人:“這是乾媽的大哥,快叫舅舅。”
她一直要我叫她乾媽,我總是不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