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髻用手捋順,一面捏了嗓子道:“可是媽媽?奴家可沒偷懶,剛被醉了的客人潑了一身酒水,正換衣裳呢!這就來。”
門口那人只道:“姑娘是這屋子的主人?”
阮妗華收拾得當,探出身子,見外頭正站著一個背對她的人,恰是引她來此的人,於是慢慢走出來,作出一副自以為還過得去的媚態,笑道:“奴家正是,公子可是來找奴家的?”她其實從沒接觸過青樓女子,自己平時性子又是正經淡漠的,只好回憶著謝秋雨平時的姿態,盡力模仿。
她的聲音顯然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於是轉過身來,一雙眸子帶著深意地打量起阮妗華來。
這人劍眉星目,鼻樑高挺,雙唇極薄,緊緊抿著,神色淡漠不帶半點笑意,他盯著阮妗華的目光極帶侵略性,雖是專注卻也毫不掩飾懷疑之色。
自然,他將阮妗華看見他時的詫異,盡收眼底。
阮妗華心中駭然,連面上的剋制也是顧不得,這人,竟然是葉君垣!她雖只見過他一次,但是印象太過深刻無法忘記,何況這張臉與五年後差距實在不大,唯一不同的,大約就是那時他總是堆著溫潤的假笑,擺出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態,而不是現在這樣,鋒芒畢露!
葉君垣眼中的懷疑加深,嘴角幾乎掛上了一抹勝券在握的嘲笑。
她於是強按下波動的情緒,詫異中刻意帶上一抹驚豔,半是羞澀半是誇讚:“這位公子……實在是生的好姿容,奴家、奴家一時失態……還望公子見諒。”
葉君垣雖年紀不大,但是畢竟是燕國大將軍,叱吒戰場多年,金戈鐵馬之時狀如修羅,燕國人視他如戰神,敵人視他為心腹大患,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卻沒人說過他……這女子說何來著,姿容甚好?
兩位侍從都是葉君垣親信,跟隨他多年,見過自家將軍不少黑臉白臉,卻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個狀況。於是哪怕葉君垣此刻臉色再難看,他們還是默默轉了身子忍俊不禁。
阮妗華再接再厲,往前走了兩步:“公子若是看得上奴家,不若去找媽媽……”
葉君垣沉了一雙眸子看她,不見喜怒:“你叫什麼名字?”
她微微心驚,眼神一閃,恰巧看到書案上寫著一句詩,靈機一動道:“奴家清芙。”
“清芙?清水出芙蓉,倒是好名字。”
她故作羞澀的掩唇一笑。
阮妗華其實不算絕色,可是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細眉如黛,膚色雪白,笑時眉眼彎彎,別有一股清麗之色,不俗不媚,恰到好處。
生的一副純善的皮相,往往更加容易迷惑人。
葉君垣此刻的疑心已經去了大半,沉默著,手中摺扇敲了敲左手掌心,一下,又一下,慢,而有節奏。
沉默蔓延。
她竟是下意識就要屏住呼吸嚴陣以待了。
不過她穩住情緒,只不動聲色問道:“公子可有事?若是公子不願找媽媽要奴家,奴家可要下去伺候旁的客人了……”語氣似是十分失落,還帶著幽幽嘆息。
葉君垣於是告辭離去。
阮妗華靠近門邊聽他走的遠了,緊繃的身體這才鬆了下來,一摸手心,已經滿是冷汗。若不是前世她已經習慣了那些虛與委蛇,恐怕今日根本不可能掩飾得如此之好。葉君垣雖然已經走了,但她腦子裡一根筋仍舊繃著,她細細想著方才葉君垣和膺陽王的對話,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她遺漏了。
叔父?報仇?這到底……
她細細思考,重新捋清剛才聽來的東西。但她遲遲未出來,門口卻有人重新對她產生了懷疑。
原來葉君垣並沒有走遠。
這個清芙雖然表現的滴水不漏,但他一向做事謹慎容不得半點差錯,所以才會佯裝走了,卻刻意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