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西南夷列傳》的開篇,范曄將所謂“蠻夷”的由來如此安排,頗有些意味深長。這個故事讓“蠻夷”的後代們很沒面子,再說童話味道太濃,因此誰都不認賬。
其實“蠻夷”們也大可不必惱羞成怒。范曄講的這個故事,倒並非胡編亂造。在南方一些少數民族(畲族、瑤族、苗族等)的創世神話裡,“槃瓠”至今都被視為人文始祖和至高無上的尊神。而且,在另外一些版本的故事裡,這個神犬“槃瓠”還大有來頭:他的原型,居然就是那位開天闢地的“盤古”!
“槃瓠”的傳說無人喝彩,尷尬的范曄自討沒趣,只好言歸正傳,老老實實講述廩君的故事,算是給個交待。“槃瓠”兩字的讀音和“*”如此相近,說不定二者之間還真有什麼聯絡。
廩君的事蹟不是戲說,而是錄自《世本》。《世本》文風之嚴謹,連司馬遷也很佩服。和《後漢書》對照,《世本》還多出一句話:“廩君之先,故出巫誕。”
對於這句話,人們到現在還爭論不休。不少人認為,“廩君之先”和三峽地區的“巫”有些關係,原因是古代的三峽地區,巫風極盛——
順著這個思路,我們看到的是一幅幅神秘而壯觀的景象:遠古時期的夷水河畔、峽江之濱,群山屹立,雲霧升騰,時而陽光普照,時而霽雨霏霏。在春花爛漫的山坡上,在陰森肅穆的叢林裡,虔誠的人群聚集到一起,正聆聽著巫師們的吟誦……
廩君,不論是龍的傳人,還是虎的精魂,總之是在這裡開創了歷史。巴國,一個蒙著面紗的謎一樣的國度,也從此走進了人們的視野。
歷史,有時也需要一些想象。雖然想象無法代替歷史,但可以續補散軼的章節,增添唯美的詩情。廩君,帶著他那個時代留給我們的記憶碎片,離我們已經越來越遙遠。
鏗鏘婦好
一千年過去了。
這年秋後的一天,就要落山的太陽,把血色的霞光拋撒在秦嶺以南的大巴山脈。靠近漢水的峽谷中;一支隊伍隊形散亂,正沿著乾涸的河床向西退卻。在山坳的空地上,戰士們口乾舌燥,筋疲力盡,終於三三兩兩地躺倒在樹蔭下。
突然,一支響箭劃破死一般的寂靜,山腰上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戰鼓,兩邊高地上赫然出現大群的武士,張弓搭箭對準了散亂的人群。
被圍的隊伍頓時大亂。他們雖然有數千人之眾,但傷病滿營,元氣大傷,兼且群龍無首,早已無力再戰。這些瀕臨絕境的漢子無處藏身,剽悍的臉孔頓時流露出求生的惶恐。短短數日之前,他們在漢水中游與商王武丁的主力大戰,終於寡不敵眾。為了儲存實力,他們且戰且退,好不容易擺脫追兵,退入巴山,滿以為已經逃出生天,不想,卻在這裡中了埋伏!
伏兵樹起的玄色大旗上,冷森森繡著巨大的“商”字。旗下,一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女子手執青銅戰鉞,戎裝肅立,神情銳利,血紅的眼睛裡已經看不到半點女性的嫵媚,取而代之的是瀰漫的殺氣……
她,就是中國歷史上曾有明確記載,並有確切墓葬的第一位女軍事家,也是商王武丁的王后——婦好。婦好雖然只活了33歲,卻在她生命的最後十年,親自帶兵征服了20多個小國,並且曾經獨立指揮過商王朝最大的軍團作戰,成為武丁南征北戰的左膀右臂。
陷入伏擊的,是來自商王朝西南部、遠在大巴山以南的巴方戰士。在這場有人類文字記載以來的最早的伏擊戰中,婦好率領的商軍給了古代巴人致命的一擊!
關於這場戰爭,儘管歷史家們對此言之鑿鑿,儘管武丁和婦好的仗打得乾淨利落,但稍一細想又令人疑慮叢生:殷商明明在黃河下游,和長江中游的巴方遠隔千里。難道,南方叢林中巴人的存在,竟然能危及到華北平原強大的商王朝嗎?
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