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微頓,她沒想到文帝會開口讓她抬頭。
楚洛隱在掌心的手略微攥緊,她不想在文帝跟前露面,同當初不想在譚源跟前露面,便在倒春寒的時候往自己身上澆涼水一個道理……
文帝還不同於譚源,譚源是能避過去的,但若是文帝……
楚洛咬緊下唇。
心思澄澈,如若文帝對她動了念頭,那世上沒人能幫得了她,家中只會爭著將她往文帝的龍塌上送……
楚洛眸間微沉,遲遲沒有動彈。
不遠處,大監微微攏了攏眉頭,這是對陛下不敬啊……
楚洛似是也知曉避不過去,大監遲疑的目光裡,楚洛緩緩抬眸看向身前的一身靛色龍袍。
身著龍袍的天子,玉冠束髮,五官深邃而精緻,眉宇間透著帝王的威嚴,亦有年輕俊逸和淡然柔和……
楚洛早前未曾見過文帝模樣,黃昏前後初次聽到文帝的聲音,便覺同她想像中的天子不同,好聽又醇厚。而眼下,這道聲音與身前的一襲帝王氣度,風華絕倫緩緩重合,楚洛微微怔了怔,既而淡淡垂眸,修長的羽睫傾覆,掩了眸間情緒。
「小馬駒才死,沒忍住哭腫了眼睛哭,不敢衝撞陛下天顏。」她聲音清淡。
伴著清淡的聲音,再次微微低下頭去,避開他的目光。
夜風中,青絲淡然拂過臉頰,她低著頭,燈籠上的光亮映在她臉上,剪影出一抹清淡的,有意遮掩的明艷動人。
似是透著說不清的嫵媚綺麗。
李徹本就是想認真看她,眼中的虔誠並未參雜任何雜質,就是單純的期盼和心底隱隱的歡喜,藏在他慣來平靜淡然,掩飾得極好的眸光裡。
她方才緩緩抬眸,目光與他對視,他心底還是怦然一動,似是忘了動彈。
他還是輕塵的時候,便同她朝夕相處,他也曾枕在他身上,同他說不會同旁人說起的話。
他知曉她生得很美,所以處處藏拙,衣著素淡,妝容修飾。
饒是如此,他也想看清她。
不是透過輕塵,而是就在眼前,清清楚楚得看清她的模樣。
饒是有心理準備,但她在身前,抬眸看他時,他的心跳還是倏然漏了一拍,眼底的平靜淡然險些破碎,露出破綻。
——是他見過的她。
卻比他見過的她更美!
他似是今日才真正看清一隅,不過一隅,卻已動人心魄。
她也適時垂眸避開他的目光,不敢多看他的眼睛,怕引起再多的綺麗與曖昧。
兩人身前只隔著了兩盞燈籠,燈光昏黃而宛轉,在清冷的月色的襯得下,份外溫馨而暖意。
她沒騙他。
她的眼睛還有未褪去的紅腫在,是哭過許久,未好,又再哭過。
他忽然反應過來,為何她沒去今日的接風宴。
他想伸手輕撫她的眼角,甚至如同輕塵一樣,湊近臉頰親近她,卻又怕唐突與輕浮……
他想珍視的她,是在林間能同他置氣,肆意拿溪水潑他的她;是山洞裡,反覆鑽木瑞,眸間認真專注,不染一絲塵霜,卻在見到火星冒出時,毫無保留在他跟前笑容飛揚的她;亦是跳躍的火苗前,沒有芥蒂,在他面前輕解羅裳的她;更是,枕在他身上,同他柔和說著心中的憧憬與歡喜,擔憂與忌諱的她……
他也淡淡垂眸,嘴角勾起一抹如水笑意,輕聲道,「它若是知曉你這麼念著它,它一定很高興。」
楚洛微微怔住,下意識再次抬眸看他。
他嘴角又微微牽了牽,溫和如玉的聲音道,「唔,眼睛是腫得厲害……」
楚洛眸間怔忪更甚,詫異看他。
他認真道,「眼周用冰敷小半個時辰,早些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