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這話,他就跪別苻洪,道了叨擾,和那引見的人一道匆匆離去。
守在徐統身邊的人都希望專家的神藥儘快生效,使徐統傷痛減輕。豈料沒過幾個時辰,徐統竟由呻吟變成了哀號。
“哎喲,快把那藥……那藥……去掉吧!實在受不了了!”他斷斷續續請求。
人們起先不敢答應徐統,後來看到他臉色由蠟黃變成了慘白,情況的確不妙,這才解散佈條,將敷在徐統胸口的神藥去掉。看那徐統的胸口,已經紅腫發亮,隆起老高。如果徐統是位現代愛美女士,這時候對鏡自照,說不定忍痛歡呼隆胸手術成功,以後貓步過街,挺胸搖臀,風光無限。但徐統不是,他只是個乾巴老頭,因此他只在可憐呻喚。
古時候的人不像現代人那麼懂衛生,有些人以為醫道全靠醫運,醫運一到,牛溲馬勃,皆可入藥。徐統此次遭遇的專家其實是個混人加騙子,神藥不知是哪來的牛屎馬糞混合而成,敷在人的胸口受熱發酵,猶如火燒火燎,徐統的胸口骨傷淤血,如何不立即腫脹。那登門造訪苻洪的是個醫托。兩人合夥詐騙了三百兩銀子,已經快馬加鞭,在夜色下逃之夭夭。
苻洪心知上當,後悔已經無益,只得打發人就近請個信譽度高的熟悉醫生重新醫治。由於人熟,住地屬苻洪管轄,這位行醫人不擺專家架子。他先用黃酒洗盡徐統胸口殘留汙物,接著以常見中草藥螞蟻蛋、馬錢子、麝香、螃蟹骨、土鱉蟲、冰片粉、紅花之類搗碎,加酒和勻,塗抹在骨傷之處,再用杉皮固定,白布包紮,徐統才開始有疼痛減輕的感覺。
但這老夫子本就年老體衰,此時已只剩奄奄一息。傷痛雖說有所減輕,兩根斷骨長時間不能癒合。苻洪和苻健分別到病床邊做過慰問,徐統由於傷重,一直臉色灰白,只是喘息。
不過他對苻洪苻健父子兩人都說:“我受三秦王看重,邀來教授貴胄子孫,三秦王的厚待之情我會始終牢記。生少爺年幼,我並不怪他,只怨自己教學無方。”
徐統這麼說,苻洪父子的思想負擔減輕下來,對治療的醫生布置了一番,都去忙自己的事務。
那可憐的老夫子成天直挺挺躺在病床上像個殭屍,想到自己不肯在後趙為官,立志教學授徒,不料幹這行竟落如此結果,心情無比悽苦。
給這老夫子一點安慰的只有苻堅,他獨自站在徐統的病床前說。“師父,我阿孃會給您加束脩,讓您生活過好的。”
“文玉,我怕是不能教你了……不過,誰教你都能學好的。我這樣子,等不到你發達起來。到你發達時候,會記得我嗎?”徐統掙扎著緩緩移動一隻手。
苻堅趕緊將它用兩手握住,說:“如果真像您說的,我一定不會忘記您。” 他的眼圈有點發紅。
“有這句話就行了,文玉,我還求什麼呢?”徐統說。這點安慰使他感覺胸腔的喘息平靜了許多。
十三 頑主爭氣
在苻洪安排徐統養傷的同時,也決心教訓自己的孫子,孫子如此胡來,不能不管。
他喚來孫子們查問,探尋事情的原委。
砸傷徐統的苻生是第一個被查問的。
“爺爺問你,為什麼要砸傷徐統老先生?”
“他不公平,他對堅頭好,對我狠!”
“怎麼見得?”
“堅頭讀的書和我的不同,我的書難讀,又不給我開講。”
這回答讓苻洪感覺哭笑不得,他分析苻生還是個懵懂頑童,原不該讓這頑童入學。便問苻堅:“你有什麼看法?”
“我是有責任的,生弟當時說過看法以後,我沒有好言規勸,向他解釋。生弟更加惱怒,才終於砸傷了徐統老先生。”
“你被潑了墨汁,你怎麼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