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姑娘們如此賞賜,如何當得?姑娘話如此說,可人常說家有烏木半方,勝過財寶一箱,可見烏木金貴了。”
鳳姐打發豐兒送了一匹緞子,一匹紗,一對金珠簪環,李紈聽說,也打發素雲送了兩匹石榴紅綾,餘者姑娘並丫頭們或有一簪,或有一環,或是一畫,或是一絹,也有一花,也有一草,獨探春送了一件紫檀筆架,惜春送了一串沉香木珠。
每個人給的都不多,但林林總總加起來便堆滿了一床。
紫鵑一面幫她收拾裝箱,一面笑道:“姑娘說,連這箱子也送你了!”作為王夫人的貼身丫頭,又服侍林朗,仍舊是第一等,用來裝衣裳東西的兩口樟木箱子自是極好的,不然光用包袱皮來包,還真裝不下琳琅素日的衣裳妝奩等物。
琳琅正要說話,王夫人打發小丫頭來叫,忙跟林朗黛玉說一聲,去了王夫人房中。
王夫人拿眼看她形容秀美,端莊嫻雅,不覺道:“一晃眼,你跟我都八年多了,那時還沒有寶玉呢,如今寶玉都大了。原想能再留你幾年,誰知竟不成了!也好,你早點兒走,免得下頭還打著你的主意我捨不得。”
琳琅一張俏臉分外憂傷,泣道:“我只不捨得太太。”
前生,因殘廢之故,她並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只有老祖母照顧自己長大,今世也是幼年當差,雖然王夫人是主子,可是她身上確實流露出一些母愛於她。
況王夫人膝下寂寞,自己這麼一去,誰來陪她說話,給她抄經,解她清冷?
王夫人落淚道:“我如何捨得你?只是女孩兒家大了,就該嫁人,有個好終身,便是你嫁出去了,難道就不能來看我了?”
琳琅忙道:“離城並不遠,自然能常常來看太太。”
王夫人轉悲為喜,道:“你便是嫁出去了,也記得常來,那樣,我也不寂寞了。”
琳琅心中一酸。
離別在即,她忽然想起一事來,道:“我記得年下璉二奶奶說過,南方宗族那裡又來打饑荒。我心裡想了很久,又不好跟二奶奶說,如今我要去了,只好跟太太說說,太太別嫌我多嘴,許能免了那邊的饑荒對府裡好呢!”
王夫人也知道江南老家宗族那邊的事兒,忙道:“你竟有法子免了那邊的饑荒?”
琳琅笑道:“我只有笨法子,只是叫二奶奶從官中拿出一筆銀子來添置幾頃祭田,叫族人們耕種,祭田的收成都用在宗族,祭田多,收成多,那些錢一半用來再添祭田,一半用來接濟那些家境貧寒的族人,免得他們遊手好閒,年年疊加,迴圈反覆,祭田越來越多,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他們不但感激太太想得周全,也不用從官中賬上再另外支銀子。”
祭田是祭祀祖宗的,即使抄家也不必入官,子弟回去耕種還能做個地主,按照原著中秦可卿的說法,此後不必擔憂衣食不周,賈寶玉更不必落得寒冬噎酸齏,雪夜圍破氈的境地。
抄家是寧榮二府整個家族的悲劇,絕不是個人的緣故,她無力改變什麼,便是建議他們如何如何,他們也未必肯聽自己一個小丫頭的話,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給王夫人安排一條退步抽身之路。
她原本打算徐徐圖之,誰承想走得這麼急,只好現在開口。
見王夫人神情略動,琳琅又笑道:“祭田是留給子孫後代的,咱們這樣人家又不用似貧苦百姓那般交稅,得的全是收成,祭田越多,將來珠大爺和寶二爺蘭哥兒分的才多呢!再說,如此一來,太太在宗族裡的名聲豈不是更好?族人感念太太善心,行事自然親近太太。”
最後一點對於王夫人極為重要,在宗族中名聲越好,好處越大。
這也是為什麼人人都敬重宗婦的緣故。
王夫人雖非宗婦,但若名聲好,對她自己,對兒女都有極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