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以頗為讚許,“您很有宮痞的風範,假以時日,必成正果。”
“您謬讚了,當不起啊!”她平常不愛戴耳墜子,白生生的耳垂就在眼前,他趁著四下無人,一口叼了上去,“我就知道你喜歡不正經的男人。”
素以沒縮,釣魚似的把他勾住了,“也不全是,我喜歡既威嚴又不正經的男人。”說完吃吃的笑起來,笑著笑著復覺感傷,這趟選秀也許可以替宗親指婚,下次呢?下下次呢?其實她想出宮,這個念頭一直在腦子裡盤桓,只是沒法開口。他對她已經足夠好了,人不惜福,怕天看不過去。如果連現在這點幸福也收回去了,那她還剩什麼?
兩個人糾纏一陣方又往前去,倦勤齋建在寧壽宮花園東北角,北靠紅牆,朝南九間屋子,一色黃琉璃瓦的硬山捲棚頂。這地方建得別具匠心,門前有銅鶴,西四間還有尖頂亭子式的小戲臺。坐鎮北方君臨天下,喜歡的到底還是江南風韻。倦勤齋彷彿是為君者心裡的一個夢,可著勁的往上堆砌他喜歡的一切。樓閣裡嵌竹絲掛簷,鑲玉透繡扇,處處玲瓏處處優雅,沒來過這裡的人,頭一回見了歎為觀止。
宮裡人多地方大,但總有幾處宮苑是禁止隨意出入的,倦勤齋就是其中之一。做皇帝是個苦差事,身邊一群人圍著打轉。做奴才的不敢直愣愣的看你,但你在這些人眼裡沒有秘密,因為皇帝是這世上最清白澄澈的人,不應該,也沒有必要掩藏什麼。
他不喜歡這樣的日子,他以前霸道,霸道就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可惜現在身在其位,反而弄得一目瞭然。所以更需要這樣私密的地方,把一干子走狗奴才擋在外面,只有他和心愛的女人,想要怎樣都無所顧忌。
他帶她到書房的多寶槅前,把他小時候收集的東西亮給她看,這一件那一件,每件的由來都能說成一個故事。
素以仰著頭打量,暗道皇帝眼皮子原來這麼淺!這一堆拉拉雜雜裡真沒有什麼名貴玩意兒,上下雙層的蟈蟈籠子,老桑根雕的空竹,還有一架麥秸稈編成的水車……她失笑,“就這個?我們衚衕裡的孩子都不稀罕玩兒。”
“你……”皇帝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很不服氣。倒像小時候和玩伴鬥氣,人家說他的東西不好他就上火。轉念一想又不對,他是近而立的人了,居然還為這個著急,簡直不像話。他解嘲的笑笑,“這些還是外諳達偷著給我的,皇父那時候管教嚴,兄弟們多,怕玩物喪志。”
到底不能接受她的嘲笑,賭了口氣把櫃門開啟,從裡頭搬出一套木頭拼成的北京門樓兒來。這套門樓倒是真好,從上看是個規模不小的宅子。數不清幾進,白牆灰瓦,院子裡有魚缸石榴樹,還有一隻拿花生殼做成的肥狗。皇帝見她傻了眼,志得意滿的伸出一根手指頭一推,那兩扇刷著硃紅大漆的門臉兒吱扭一下就開了。他嘿了聲,“裱作處出來的,怎麼樣?”
素以小時候瞎玩兒,泥裡水裡的趟,見過這種玩意兒,但城裡的手藝肯定沒法和內造的比。像這種得花大心思,還得是有功底的匠人才能做出來。她在門頭上摸摸,在門環上拉兩下,“這個好,有點兒意思。不過你玩過毛猴兒嗎?肯定沒玩過。”
“是天橋上耍的猴?那個不稀奇,上駟院裡養著,以前太皇太后愛吃猴腦……”他說著,怕她犯惡心忙住了口,見她拿鄙夷的眼神看他,他略一怔,賠笑道,“朕小時候玩得少,你說的是哪種毛猴兒?”
素以偏身坐在紅花炕毯上給他講解,“毛猴兒是種小玩意兒,周身的物件全是中藥製成的。拿蟬蛻的爪子做四肢,辛夷過冬不是有絨毛嗎,那個做猴兒身子。白芨調了漿把零件兒粘起來,再把木通安在頭上給它戴個斗笠,好啦,齊活兒!您是沒瞧見啊,可好玩了!拉車、推磨、挑糞、抬轎子、拉大鋸……只有您想不著的,沒有人家做不起來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