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進行修復。
彷彿是為了回應他精神細絲的撫觸,那株巨木緩緩舒展枝葉,葉片上的灰霾一點一點褪去,泛起了充滿生命力的綠色光澤。
在那株巨木恢復生機的一瞬間,周圍的樹木瘋狂了。
但凡生命都會有求生的本能。
姬瑾榮剎那間感覺到周圍密佈著海洋似的求援訊號,無數瑩亮光芒在森林之中亮了起來。
那代表著大部分草木都將“精神體”完全坦露在他面前。
姬瑾榮有著強大的精神力,平時他根本不需要使用它們,所以接受這麼多“精神體”也並不覺得難受。他像是安撫老朋友一樣逐一用精神細絲撫觸它們遍體鱗傷的“精神體”,替它們修復這些年來受到的傷害。
這幾十年來,它們所承受的苦難實在太多了。可是在災難來臨之前,它們還是願意將自己變成最後的城牆,為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建造一個與世隔絕的訓練基地。
它們願意成為“借命”之陣的一部分。
現在,它們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但是它們還想活久一點,還想再支撐多幾年——它們總是要死的,但它們都希望在死去之前再為所愛的一切多爭取些時間。
它們愛這個世界的風霜雨露,愛周圍吵吵嚷嚷懵懵懂懂的後輩,甚至愛偶然路過自己面前的每一個人。
是的,它們愛著的東西太多太多,所以它們還不願意死去。
姬瑾榮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他所接觸到的,是他以前從未接觸過的靈魂。它們純粹而美麗,令他感到羞慚,只能盡他所能為它們修復“精神體”。
這一個過程不算漫長。
姬瑾榮再睜開眼,對上了沈老殷切的目光。他笑了起來,對沈老說:“我想應該是可以做到的。”他抬眼看去,剛剛踏入森林時瀰漫在空氣中的那種“死氣”正漸漸退去,周圍的空氣變得新鮮而甘美。
灌木深處還傳來了一兩聲蟲鳴。
再往遠處看去,幾群飛鳥翱翔而至,在空中盤旋片刻,挑選出最喜歡的樹枝落足,在枝頭髮出歡快的鳴叫聲。
森林裡的生機正在緩緩地恢復。
樹木的枝葉在陽光下熠熠地閃著光。
沈老雖然感受不到樹木的“精神體”,卻能感受到周圍的變化。他站在空地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胸腔中的濁意都被新鮮空氣沖刷而去。
沈老說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呼吸過這樣的空氣了。”他的神色微微恍惚,像是陷入了過去的記憶,“當年舊王朝滅亡,師父帶著我們逃入山中,掐指一算,對我們說不出百年必有大禍。我還以為沒建國那幾年就是師父說的‘大禍’,沒想到建國之後,反而有這樣的劫難應運而至。”
姬瑾榮說:“您的師父是個高人。”
沈老說:“高人也熬不過命數。”
姬瑾榮頓了頓,直視沈老的目光:“我不信‘命數’。有些事我去做了,成功代表我足夠努力,不成功代表我的努力和實力不夠,而不是所謂的‘命數’。”
沈老對上姬瑾榮冷靜又認真的目光,不由想到了邵峻英。
那個孩子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而且那孩子當時的年紀也和眼前的少年差不多大。
也許正是因為從小有著堅毅過人的心智,那個孩子才會成為難得一遇的“黑暗哨兵”。在西歐那邊,一個“黑暗哨兵”可以輕鬆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因為他們似乎不會狂化,並不需要嚮導為他們做精神疏導。
可是,即使邵峻英是“黑暗哨兵”,沈老也希望他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嚮導。因為邵峻英選擇的路實在太難走也太孤獨了,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熬下去的話,說不定將來哪天他終究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