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後面還跟著三輛黑漆平頭車。
今天是順平伯夫婦三朝回門的日子,泰寧侯夫婦要去什剎海顏府一趟;年輕的泰寧侯夫人怡蓮梳著圓髻,頭上戴著雪狐皮做的昭君套,她杏眼微垂,抱著一個白銅掐絲嵌寶手爐;似乎若有所思。
其實她的神思並沒有遊離太遠——白銅如鏡面般將坐在身邊丈夫泰寧侯陳灝的面容映出來;陳灝一如既往的靠著車廂板壁坐著,右手托腮,臘月天車廂的窗戶被夾板窗簾蓋的嚴嚴實實;窗外什麼也看不見;但丈夫還是側身瞧著窗戶。
新婚已經整整三個月了,每一次出門都是如此,哪怕是前一刻兩人還言談甚濃,但只要一上了馬車,丈夫就立刻沉默下來。
究竟是為什麼呢?從丈夫的神色來看,他好像並不是不高興,他好像——好像一坐上馬車,思維就立刻飛到了自己似乎永遠都尋覓不到的地方,而憑自己這個枕邊人的直覺,怡蓮本能的覺得那個地方是個禁區,一旦跨過去,便是萬劫不復。
可人性總是對黑暗的、不可觸控的地方懷著極大的好奇心,明知如此,卻也忍不住朝著禁區靠近,如同在懸崖上方走鋼絲,戰戰兢兢的享受著刺激的誘惑。
他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呢?
朝堂之事?似乎不太可能,丈夫雖然在偽帝之亂中立下大功,但是他並沒有涉及政壇之事,而是選擇傳承岳父的遺志,埋頭在翰林院修書,連現在燕京平民百姓都談論的立儲、魏王趙王誰能入住東宮他都不發一言。
家族事務?這個有可能,泰寧侯府那幾房人家如狼似虎的盯著侯府家產,貪婪成性的他們甚至有幾個盯著的不僅僅家產,還有爵位!暗地裡說丈夫來歷不明,罵他為了娶顏太師的女兒,而逼死原配薛氏,還咒自己生不出兒子,侯府水深啊!
——不過,相處三個月,再加上丈夫以往的作為,怡蓮很清楚,在丈夫看似溫潤如玉的外表下,是一顆殺伐決斷的心。丈夫確實是被這群貪婪親戚鬧的煩心,但他是總想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是在馬車上自尋煩惱。
以上都排除,那麼?驀地,怡蓮腦子突然一亮,她想起臨嫁前生母宋姨娘對自己的教誨:
“你要明白,男人此生都是為了三件事,錢財、地位和女人,守住你的心,不要幻想愛情,這種東西哪怕真的有,那也是短暫的,儘快生了兒子,把他好好帶大,好好管束教導,這才是正理……”
也不知為何,生母宋姨娘對丈夫並不是很待見,每次談到陳灝,宋姨娘下顎總是抹過一絲譏誚,然後反反覆覆叮囑自己要守心。
難道是最後一個選項女人麼?怡蓮只覺得心裡一悸,但很快又平靜下來。丈夫並不好女色,一門心思投入到修撰《承平大典》裡面去,永定侯府不乏絕色的丫鬟,自己的八個陪嫁丫鬟裡也有顏色極好的,但是他看都不看一眼。
自打成婚一來,每晚都是歇在正房,自己葵水那幾天,丈夫就搬到書房睡,房裡頭也有兩個通房丫鬟,可丈夫也沒有叫她們伺候。
如果不是每隔一兩日,丈夫就與自己歡好一次,怡蓮就要懷疑丈夫是清修的居士或者是喜歡孌童的男人了。
錢財、權勢、女人皆不是,那麼會是什麼呢?怡蓮撫蹭著溫熱的手爐,暗想:不會是姨娘說的愛情吧,求而不得,所以黯然傷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怡蓮瞧著白銅鏡面上丈夫的表情,也不併不是詩經上描述寤寐思服、輾轉反側的惆悵。
所以怡蓮覺得,即便丈夫是因為求而不得的愛情,如今那股惆悵已經淡下來了,只有在每次坐上馬車,觸景生情時,所以會沉默如斯?
丈夫今年二十八了,如果真的有那位求而不得的窈窕淑女,那個女子要麼已經嫁人、要麼已經過世。自己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