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的丫鬟婆子們個個穿得像頭熊似的,似乎能把箱子裡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襪子穿兩雙,穿上軟底棉鞋後再穿大一些的厚底棉靴!
議論聲在安靜的清晨格外響亮些。
“我們這是造了什麼虐唷!天沒亮就要跟著小姐去罰站,昨日採菱站了兩個時辰就凍成那樣,今日比昨日還要早一個多時辰,咱們可能連小命都沒了。”
“沒事的,咱們穿的多。再說了,小姐也發了話,允許咱們抱著手爐,輪流回聽濤閣添炭火、喝薑湯呢。”
“可憐見的,咱們還可以輪班回去暖和暖和,小姐卻要一直站著——聽說是怕內急,昨晚到現在,連水也不敢多喝哩。”
……
句句聽在耳邊,睡蓮暗暗點頭,昨晚和劉媽媽商定的人選果然不錯,全都是牙尖嘴利,敢說敢做的丫頭婆子,昨天一上午就能把她罰站泰正院添油加醋傳遍整個顏府,這幾位功不可沒啊!
嘈雜的聲音將同住在芙蕖苑的三小姐品蓮、四小姐青蓮、七小姐怡蓮全都驚醒了——好吧,因為她們其實也沒睡沉,都在留意睡蓮一舉一動。
品蓮早早披衣起來,焚香彈琴,曲目《胡笳十八拍》,琴聲中哀怨悲憤之情噴薄而出,和冒著嚴寒黑夜前行的丫鬟婆子們心意相通,好一頓煽風點火。
青蓮則草草洗漱了,打著燈籠來悠心院找怡蓮,說是要“切磋棋藝”!
泰正院,楊嬤嬤將酣睡的楊氏叫醒,說問睡蓮已經來了,在院門外候著,放不放她進來?
楊氏大怒:“她是想要氣死我!天都沒亮,還讓不讓睡個安穩覺了!”
楊嬤嬤也面露不滿,“九小姐說,昨日她來晚了,深感愧疚,今日就早起了,要伺候您穿衣疊被,梳頭洗臉。”
“她願意等就叫她等!”楊氏拍著床板叫道:“就說我昨日實在太累,還沒醒,等醒過來再叫她伺候!”
楊嬤嬤遲疑道:“這樣恐怕不妥,留在外頭,萬一被老太太或者老爺知道了,您臉上也不好看。”
“我管教女兒,天經地義!誰又能說些什麼。”楊氏恨恨道:“就叫她在外面站著,沒得進來給我添堵!”
楊嬤嬤猶豫了一下,還是照辦了。
辰初(上午七點),添飯又來回話,說夫人這會子還沒起,要小姐先等等。
睡蓮笑笑,又含了片紅參,說:“知道了,你受累了,回聽濤閣換了添菜來伺候就行。”
添飯連說:“不用了不用了,奴婢在這裡候著就成,奴婢妹子從小身子就弱,怕她受不住,咦?那是——表小姐?”
“哦?”睡蓮順著添飯的視線望去,只見王素兒穿著和自己一樣的銀狐披風、紫貂圍脖、熊皮靴子,抱著手爐獨自走來。
“表姐,你——?”睡蓮驚愕道。
王素兒輕鬆笑道:“可真巧了,我來給五夫人請安呢,在府上住了幾日,還沒來泰正院拜訪過,想起來怪失禮的。”
睡蓮心裡湧過一陣暖流,“你身子不好,又有些水土不服,小心風吹了病著。”
“這幾日外祖母天天弄藥膳給我吃,那裡就成病西施了,倒是睡蓮妹妹瘦了,瞧瞧,連雙下巴都變成單下巴了。”王素兒眼圈一紅,簌簌落下淚來。
睡蓮打趣開解道:“如此也好,今日梳妝,我瞧著竟比以前俊俏些。”
“你啊!”王素兒止了淚,伸手在睡蓮下巴上輕輕一擰。
這時,崔媽媽和丫鬟蒹葭失魂落魄般趕過來,崔媽媽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姐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快跟老奴回去吧!別讓老太太擔心。”
王素兒只是搖頭:“奶孃說什麼使不得呢,我是來向五夫人請安問好的,問安完畢就回去陪外祖母。”
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