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嗣捧著一卷書,頭也不抬的說道:“只有九姐姐知道去處,總之不會是南京老宅。”
慧蓮想了想,問道:“會不會回老家成都?咱們這幾個兄弟姐妹,也只有九姐姐在那裡住過,也最熟悉那裡。”
在角落呆坐的寧勘突然問道:“琪蓮姐姐和寧康哥哥真的是去南京舅舅家了嗎?他們是不是已經到了我們要去的地方?”
怡蓮挑起簾子進來,說道:“你們都別瞎猜了,一切聽睡蓮和八哥哥的,隔間八嫂身子有些不適,這會子剛睡下,別吵了她。”
寧康拿起一卷書,和寧嗣一起默背,怡蓮則和慧蓮裁布做衣服,都是素色棉麻的衣料,以前那些華麗的衣服都沒有帶,在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只能穿平民百姓的衣服。
同父異母的兩男兩女都很忙碌,也只有背書和女紅能夠暫時將惶恐驅除。
怡蓮縫的是嬰兒小衣,預備給宋氏的孩子穿,食指被針頭紮了一下,怡蓮將指頭含在嘴裡吮了吮,一股甜腥的味道。
怡蓮眼角的餘光看著苦讀的寧勘,已經是七歲多的大男孩了,昨晚卻像小時候那樣撲在自己懷裡低聲哭著,說想姨娘了。
其實,自己何嘗不是掛念著姨娘呢,生恩難忘啊,可是她也很明白,姨娘是不能跟著他們一起走的——連五夫人都不能夠,何況是姨娘呢?
想到這裡,怡蓮突然很羨慕七房一家子,雖然他們在顏府勢單力薄,人丁稀少,但是大廈將傾時,柳氏帶著兒子兒媳卻能全身而退,如今八嫂還有了身孕,即將添丁加口,在將來,能夠享受天倫之樂的,或許只有寡婦七嬸孃,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的就是個意思吧……。
接下來的十天,靈船依舊是遇港不靠,日夜兼程,偶爾在某江南小城鎮停下,也不靠岸,只是在離岸約十米處下了錨,放了小船去街市買米麵菜蔬火油等補給,小船回來就立刻揚帆起航,一刻都不耽誤。
買菜回來的水手們探聽的訊息越來越壞了,以前是西北藩王秦王叛亂,勾結韃靼反撲御駕,皇上被刺,生死不明,目前御駕不得已後退到了平涼府,雁門關已經失守。
陝西、山西等地方的衛所已經發兵去救駕,可是道路被叛賊秦王所斷,聽說韃靼和秦王的軍隊,幾乎要把聖駕困死在平涼府,而燕京城,則是死般的沉寂,誰都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
次日,靈船到達夷陵(即現在的湖北宜昌市)江面,即將入長江三峽之一的西陵峽,路鏢頭隔著簾子說道:“長江三峽激流暗流還有暗礁無數,白天尚且要小心,到了晚上更是危險,在三峽行走的老水手也不太敢夜航的,所以今晚必須在夷陵港口歇下,次日白天方能航行。”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觸礁或者遇到暗流都是要命的,以前跟著姚大人回燕京坐的是三層大官船,那時都沒有在長江三峽夜航過,何況這個只是小型船隻呢,睡蓮想了想,說道:“那就由鏢頭安排進港吧。”
誰知靈船剛到了夷陵港口附近,就被一艘載著兩個頭戴折沿氈帽、身穿青色窄袖小襖、腰繫黃色戰裙的小兵攔住了,就是不讓進。
路鏢頭下去和他們交涉,好話說盡,還塞了幾兩碎銀子——怕引起歹意,不敢塞多了。
那小兵笑嘻嘻的接過銀子,卻仍舊不放行,低聲道:“趕緊走吧,到下一港口巴東或者巫山都行,不妨告訴你實話,今日港口停靠了許多裝著年貨的商船,還有一位是帶著姨太太準備去赴任的縣太爺呢!他們聽說有個靈船要停靠在這裡,這心裡就不願意,說怕沾了晦氣。”
“商船是塞了銀子給我們哥倆,阻擋你們靠港停泊;那位縣太爺更是還沒到自己家地盤呢,就發了老大的官威,不讓你們進來,雖然縣太爺管不著我們哥倆,但是官太大,咱們惹不起,所以,嘿嘿,你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