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對著涼亭處分茶的絕色青年說道:“此女彈琴的技藝是足夠了,只是意境相差甚遠,落玉你精通音律,以為何?”
卸下戲妝的落玉面若皓月,面目雌雄莫辯,卻無絲毫脂粉氣,目光清冷,但是隻要一登上戲臺,他的眼神頃刻間可以柔情似水、可以纏綿迷亂,演什麼像什麼。
此刻他穿著半舊的湖藍色道袍,頭戴玄色六合帽落玉看都沒看太子,只是盯著翻滾的茶水,淡淡道:“酒狂是竹林七賢的嵇康所創,若不是經歷種種苦難,理想和現實相差懸殊,平生鬱郁不得志,最後徹底放棄抱負,縱情于山水,終日借酒消愁的人,如何彈得出其中的意境來?”
太子也不氣惱,笑道:“你說的很是,深處閨閣的女子怎會有如此體會呢?所以縱使她琴藝精湛,也只能彈出皮毛,換成是落玉你,恐怕要好她十倍。”
落玉也不理會太子拍的馬屁,凝神分了兩杯茶,一杯給太子,另一杯給了許三郎。
太子問道:“你自己怎麼不喝?”
“草民晚上還要唱戲,不敢喝茶水。”落玉淡淡道:“酒狂是古樂清雅之曲,草民那裡會彈這種陽春白雪?草民是個唱戲的,只懂得下里巴人的小調。”
太子連連被噎了兩次,卻越噎越歡喜,反而腆著臉纏著落玉繼續說話,落玉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許三郎是個有眼色的,忙喝完落玉給自己分的那杯茶,悄悄退了下去。
剛才落玉清冷的表情和言語下,讓許三郎想起自家老婆的音容笑貌,睡蓮貌似對自己也甚少曲意迎奉,該發怒的時候就怒了,甚至自己覺得沒有什麼時,她有時也冷起臉來不理自己,這女人心真是難懂,他怎麼也猜不透。
不過還好,比起幾年前拿著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自己時的態度,這會子好多了。
許三郎覺得心裡癢癢的難受,乾脆掏出懷裡的小型圓筒望遠鏡,對準遠處瞧起來,慢慢調整著焦距,他終於找到了被一群貴婦簇擁在中間的睡蓮,腫麼看都覺得還是自家媳婦最順眼。
睡蓮梳著牡丹髻,戴著鳳凰展翅口銜明珠步搖簪,因懷孕初期有些害喜,氣色不太好,臉上略施脂粉,溫泉山莊很暖和,她還是披著一件紫貂大氅,以防著涼。
此刻,睡蓮根本不知道她正在被自家丈夫火辣辣的偷窺著,她和忠貞夫人姚知芳、魏國公夫人等等南京貴婦傳看剛才四位閨秀所做的詩詞。
別人不知方才彈奏古琴的少女是誰,魏國公夫人這種人精心裡是明白的,所以她看了看詩詞,然後笑道,“這四位的詩詞難分高下,不過那位彈琴的女子倒是技藝不凡。”
魏國公夫人是南京城一呼百應的貴婦,她一開口,諸位陪坐的貴婦也都頷首附和,睡蓮明白這是魏國公夫人做了個順水人情給自己,讓王嬙順理成章的上位。
所以她給遠處的添炭使了個眼色,兩次曲水流觴之後,荷花燈“很巧”的停在了魏國公府十小姐徐淮的腳下。
話說今天徐淮出現在桃花林時,好多閨秀都很失望——因為傳言說這位第一個拿到請帖的小姐崴了腳,怕是不能來了,結果今天一瞧,徐淮步履穩健輕快,穿著一套頗有古風的煙霞色廣袖長裙,行走時衣帶當風如凌風起舞般,神色倨傲,冷豔動人,那裡有半點受傷的影子?
徐淮聽王嬙的琴聲受到好評,心下不服氣,周圍幾個南京本地的閨秀也跟著起鬨道:“我們金陵的閨秀豈能被那外地來的壓下去?你是我們這裡彈琴最拔尖的,乾脆一展身手,還以顏色瞧瞧。”
可沒等徐淮張口應下,身後的丫頭使了個眼色過去,徐淮藉口離席,那丫頭低聲道:“夫人吩咐說,做什麼都不要彈琴,古箏也不行,還有,千萬不要和剛才彈琴的小姐交惡,那位是有來頭的。”
準備送進宮的女子都不傻,徐淮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