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瓶瓶罐罐,還有兩個木盒,一個巴掌大,一個十寸見方,做得極精巧,一個雕龍鳳,一個是牡丹圖樣,雕工很細緻,木頭色澤溫潤,散著一股幽香,令他感興趣的是兩個盒子都方方整整,完全不知如何開啟。
他在板凳上坐下,將小盒子放在手掌上觀看,試圖找出其中的機關與暗門。一個時辰後,霍遠走了進來,見到他在把玩盒子,面色不變,倒是瞥見躺在矮榻上的朗晴時,疑惑地挑起眉頭。
“她怎麼睡在這兒?”
“說是喜歡那地方。”他抬起頭,問道:“梁姑娘如何?”
“醒了。”他補了一句。“服了她的解毒丹後,不到一刻鐘就睜眼了,只是還沒力氣說話,也不知自己昏厥過去。”找了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後,他才決定讓梁婍服用朗晴留下的丹藥,沒想到一刻鐘後就醒過來了。
“另一個梁婍呢?”傅翌容接著問。
“有蹊蹺。”霍遠擰著眉心。“她知道許多梁家的事,年紀也符合,七歲那年一家人北上,路過風林口時遭到盜賊劫殺也說得一絲不差,兩個梁婍說的九成都能搭上。”
“這倒有趣。”傅翌容來了興致。
“你有趣我可不有趣。”他快被這事煩死了。
傅翌容微笑問道:“即使她說的都對,可還是假的?”
他點頭。“假的。”雖然他只見過樑婍一面,還是她在襁褓時,但母親與梁夫人一直有信件往來,兩人時常提起自家瑣事,當中自然包括兩家兒女。
前後兩個梁婍都提過母親寄給梁母的信,裡頭的內容也能說之一二,若不是母親與他提過一事,他也無從辨認兩人真偽——
梁婍自小調皮好玩,五歲那年與鄰家小孩玩耍,不小心碰壞花瓶,手腕內側被劃了一道極深的口,復原後留下傷疤,左手也變得不利索。
可眼下兩個梁婍都無此傷疤,自然是假的無誤。
他會留下第一個梁婍,無非是想由她口中探知真主的下落。依他所想,來人雖假,卻對梁家知之甚詳,不是家僕便是親友,可兩個多月過去,他還是沒能從她口中探出真主的下落。
三個月前,他終於失去耐性,打算以私刑逼迫梁婍說出真主下落,假梁婍先是一驚,可仍舊死咬自己就是真的,直到他說出傷疤一事,她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來。
最後坦承她是梁婍的婢女,閨名柳芳華,當年裝死從山賊手下逃出生天,過得極其落魄,一年多前,她無意間聽到霍家在打聽梁婍的下落,才生出了心眼,度量霍遠不識真梁婍才來冒充。
他也沒為難她,只讓她離開霍家堡,沒想到她卻說真正的梁婍還活著,婚禮應該能逼她現身。他不信,若梁婍還活著,因何不來見他?何以婚禮又會逼她現身?
對此,柳芳華不再答話,只說自己解釋再多他也不會信,要不要見梁婍隨便他,他思考許久,最後同意。
母親直到過世前都念念不忘梁婍的生死,只要能力所及,他希望能完成母親最後的心願,而且他有一種梁婍似乎會出現之感,這才同意舉辦婚禮。
“盒子打不開?”懶得再說真假梁婍一事,霍遠轉了話題。
傅翌容頷首,撫著龍鳳紋路說道:“我的人還在外頭,伏雁樓的事先緩著,一有訊息我立刻通知你。”
霍遠瞥向榻上睡得深沉的朗晴。“這姑娘透著一絲古怪,你自己小心點,說不準又是伏雁樓派來的。”
傅翌容行事一向小心,自不用他提醒,只是兩人自小認識交情匪淺,還是雞婆地提醒一句。
話畢,他無聲走出木屋,彷彿未曾來過,傅翌容專心研究手上木盒,約莫一盞茶的工夫,窗外響起窸窣的聲響,他將木盒放回包袱,重新安置在朗晴頭下後才走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