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都生繭了,心也早就麻木了。他自信不管再聽到什麼,都可以自信地漠然置之,不受任何影響。其實很多人都執著於事物的表象,如果撕開封皮去看內質,就會發現自己有多偏見,每天來來去去那麼多的病人,別人看到的是誰老誰少、誰美誰醜,想到的是他豔福不淺,而他只看到她們生的什麼病,想到的是如何治療。
單惟一叫他“婦女之友”時,他心中一動,想她可能是因為單惟一職業的緣故,才有那樣特別的理解。她竟然看得這麼深、這麼透!
在他亦邪正的掩飾下,這一路,他走得不容易,誰會相信他有嚴苛的自律。
為什麼是她?啊,是她嗎?成功心中的漣漪一圈圈盪開後,一個答案急切地欲躍出水面。
前方堵得實實的車流開始鬆動了,成功悶悶地踩下油門:“一個小屁孩,也學人家拍馬屁,哼。”
單惟一摸摸鼻子,想反駁,被成功一瞪眼,就乖乖地坐好,不出聲了。
成功放縱起手中的方向盤,忽左忽右,車像一條精幹活潑的魚兒,甩動起尾巴,刷刷地往前,甚至都能想象到兩邊掀起的水波。
單惟一微微笑著,她感覺到成醫生的心情很不錯。
初冬的第一場雪是半夜悄無聲息地開始下的,天亮時,雪已經停了,院子裡的雪積得很厚。成夫人痛惜地站在露臺上,自責自己沒有關注天氣預報,許多花沒有妥善保護,這下凍壞了,不知明年還能不能活過來。
成書記拿了件晨褸給妻子披上,笑道:“活不過來,咱們再買。”成夫人回道:“你講得真輕巧,我把它們栽下去,澆水、捉蟲、施肥、除草,好不容易才看到它們開花,它們就等於是我的孩子,咋能說扔就扔。”
“誰讓你孩子這麼嬌氣,都經不起一場雪,明兒,種點粗的,哦,青菜、菠菜、蘿蔔什麼的,一下霜,一落雪,別提多甜了。”
“和你沒有共同語言,就知道吃。”
成書記搓搓妻子冰涼的手,拽回屋內:“民以食為天,錯了嗎?”
“俗!”
“我本來就是一拿槍的粗人,高雅不起來。成功,你這麼早去哪?”拉開房門,成書記看到成功正在穿大衣,隨身帶的包包放在玄關處。
“回趟公寓。”成功三下兩下繫上圍巾。
成媽媽看看外面,空氣彷彿都凍得硬邦邦的。“阿姨早飯都好了,吃點再出門暖和。”
“不了,我有地方吃飯。”原以為呂姨廚藝算好的,想不到唐嫂更不賴,什麼風味的家常菜,信手拈來。這兩週,成功完全是一戀家好男人,只要沒有特急手術,一到點就往公寓跑。他一出電梯口,門就開了,小帆帆給他拿拖鞋,單惟一坐在沙發上做手工,一抬頭朝他盈盈地笑著,廚房裡,熱氣騰騰,香氣撲鼻。他承認他真的不善良,好希望小帆帆那水痘慢點痊癒。要不是他十多天沒回家看爸媽,成夫人要殺到公寓追究,他迫不得已,昨晚才回家交個差。
只是幸福的同時,總有那麼三絲兩縷的傷感。帆帆水痘痊癒得很快,讓吃藥就把小嘴張的大大的,不管多苦,眉頭都不皺。讓塗藥,就任由唐嫂把衣服扒光,身上塗得像個花娃娃,自己都被鏡子裡的人嚇得閉上眼睛。他奶聲奶氣地告訴成功,他要早點好,不然媽媽回家找不到他,會著急的。
成功聽得心都碎了,心裡面把諸航罵得體無完膚。卓紹華每天都來公寓和帆帆待一會兒,每天都和諸航通電話,讓成功感到蹊蹺的是,他明知帆帆思母心切,哪怕聽聽諸航的聲音也好,何況還可以影片對話,可是卓紹華從來沒這樣做。
我瞧著你們,越發不想結婚。恩愛也累人!有一天,成功對卓紹華說道。
我們恩愛嗎?卓紹華嘆了口氣,第一次向成功說起了周文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