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諸航相信姐姐說的,他負的人是姐姐,不是她。他是一個好父親,很愛很愛她,但姐姐沒給她機會。多一個人愛,其實也不壞。打了多日的結,自然而然解開了。第二天起床時,諸航很自然地叫了聲:爸爸,早!晏南飛手一抖,裝橙汁的被子打碎在地上。
上班時,晏南飛的午飯在公司吃,有時和諸航約了在外面吃。諸航到他公司接他,他牽住她的手,向同事介紹,這是他的女兒。外國人極其尊重別人隱私,對於他突然冒出這麼大的女兒也沒大驚小怪,個個微笑地打量著諸航,說和晏南飛很像。晏南飛把嘴巴咧得很大,笑得很沒形象。
他們早晨一起跑步,晚上,逛超市,看電影,去咖啡館聽爵士樂,週末,去看一場冰球賽,沿著海岸線開車到郊外拍一堆的照片。每一天,都安排的很豐富,北京的那些枝枝末末的糾結,彷彿都隨海風飄散了。
來溫哥華散心是正確的,對吧?諸航問自己。
“小姑娘怎麼一直在宅家裡,多出去逛逛,街上已經有聖誕的氣氛。”晏南飛把袋子放在餐桌,挽起衣袖準備做晚飯。他儘量做中餐,只是廚藝實在一般。不過,諸航不挑剔,一般都會吃光。只是不懂,明明胃口不錯,怎麼就看著往下瘦。一個人的時候,會發呆,像有沉重的心思。他委婉地問過她,她就轉移話題,彷彿那是個禁區,不準任何人踏入。他自責,到底沒有陪著她長大,才讀不懂這些小情緒。
諸航一怔,聖誕了嗎,渾渾噩噩的,日子過得這麼快?
晏南飛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拿出兩張演出票:“沙拉。布萊曼的演唱會,要不要去看?”
諸航接過來,正正反反看了幾遍,“就是明晚呀,這票很難買吧!”
“不清楚,漢倫送的。”
又是漢倫!
漢倫是晏南飛新同事,新朋友,不久前剛從美國過來,會說中文。晏南飛闌尾炎發作,就是他送去醫院並陪護。他來溫哥華時間不長,卻熟知每一家地道的中餐館。晏南飛帶諸航去的幾家,都是漢倫介紹的。漢倫送他們冰球賽的門票,漢倫今天又被上司誇獎,漢倫……。。幾乎每天,晏南飛都會向諸航提到漢倫。
諸航去過公司幾次,卻沒見過漢倫,不是出去見客戶,就是出差去了另一個城市。
“聖誕節時,我準備邀請漢倫來家吃晚飯。他在溫哥華也是一個人。”晏南飛說道。
“他和爸爸年紀相仿嗎?”
晏南飛大笑。
卓紹華的電話來了,比平時玩了半小時。諸航拿著手機進了房間接聽。隔了幾千公里,首長的聲音清晰得猶如在身旁。
“家裡今天終於熱鬧了,帆帆回家了。”卓紹華說道。
“帆帆去哪兒了?”諸航怵然一驚,有什麼事發生她卻不知道。
卓紹華輕笑:“和唐嫂出去住了些日子。他現在在書房擺弄電腦。”
首長是在暗示影片對話嗎?諸航咬住嘴唇,看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來溫哥華後,她就沒有再碰過電腦。“工作最近還很忙碌?”
“和前一陣相反,閒得異常。”
她突然想和首長聊聊漢倫,猶豫了下,還是選擇沉默。
“北京今天重度霧霾,空氣質量很差。”
“溫哥華是陰雨天。”
“加拿大的雨都,冬日多雨。”
“我明晚去看沙拉。布萊曼的演唱會,外國歌手裡,就喜歡她一個。”
卓紹華笑:“晏叔很疼你,不聊了,帆帆叫我了。”
“首長?”
“嗯!”低柔輕啞的應答,彷彿是夜深人靜時,他抱著她時的一句低喃。
“再見!”距離抹去了心底的疼痛,執著很久的一些東西慢慢淡去,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