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里,接下去一樣要翻山越嶺。好在離百越較近,山中已有當地土著出沒,危險大大低於中間的無人區。
四人往前走了兩日,河上卻再沒有橋樑。雖然多日無雨,水位降了,河面並沒有變窄多少,只能尋找渡船。一路幾個村莊早已空空蕩蕩,杳無人跡。子釋道:“不怕。實在找不到船,咱們砍楠竹做筏子。要不然……游過去也不是做不到。”嘴裡說著豪言壯語,想起這個季節的水溫,禁不住先打了個哆嗦。
這天傍晚,前方又出現一個小村莊。子歸忽然驚呼:“大哥,你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村子裡一縷白煙正冉冉上升,分明是炊煙!四人激動不已,加快腳步朝著冒煙的地方奔去。
走近了,入眼先是一間窄窄的祠堂。門上一塊舊匾:“香馨百世”。兩側貼著褪色的紅紙對子:“一等人忠臣孝子,二件事讀書耕田。”炊煙從旁邊搭著的茅屋頂上冒出來。院子也沒有牆,只拿竹條圍了一圈籬笆,應當是看守祠堂的人住在裡邊。
“呵,忠孝本分,最佳良民。”子釋瞅著祠堂大門竊笑。整整衣衫頭巾,斂去笑意,依足禮數上前:“過路之人,打擾了。”一位老人應聲而出。
結果,這一夜,四人得到了這位齊姓老伯熱情周到的款待。吃了熱騰騰的晚飯,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晚上睡覺的時候,床上鬆軟的新稻草散發著清香,又大又厚的布被蓋上身,一會兒就暖洋洋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齊老伯招呼幾人把祠堂後晾著的小船抬到河邊。
“我這船,要留著渡人過河,可不能叫小賊偷去。所以沒敢拴在岸邊,每次送完了人,都把它拖回去。”
過了河,老人提起船尾的小竹筐遞給子釋:“娃娃們拿著路上吃吧。”裡頭裝的竟是一袋子大米。
早上幾人要給他錢,已經被嚴詞拒絕,怎麼能再收東西?子釋再三推辭。老人卻轉身把竹筐遞給長生:“小夥子,我看你挺爽快。不像他念書太多,迂得很。”
子釋哭笑不得,平生頭一回聽到這麼高的評價。
長生果然爽快,伸手接過去,彎腰行禮:“多謝齊老伯。”
“老伯伯,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嗎?”子周拉著老人的衣角,問了又問。
子歸憂形於色:“西戎兵來了怎麼辦?你一個人,生病了怎麼辦?”
老人哈哈一笑:“老漢今年七十又三,身板一向硬朗。忙時種兩畝水田,閒時撈一點魚蝦。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逍遙了半輩子,怎的也不虧了。再說這窮鄉僻壤,西戎兵來了又怎樣?人都跑光了,一無金銀財寶,二無美女壯丁,老漢倒踏實。”
四人與老人依依惜別。這位齊老伯,無法不叫人肅然起敬。
走在路上,子歸忽道:“大哥,我們不如留下來,和老伯伯一起種田撈魚,也沒什麼不好。”
“恐怕不成。”子釋一本正經,“我們這裡,又是美女又是壯丁,兜裡還有銀子,會給齊老伯惹麻煩的。”
“啊,大哥,你笑話人家……”子歸跺腳。子周大笑。長生見女孩子跟她大哥撒嬌,也咧咧嘴。笑了兩聲,回過味來:美女在眼前,那壯丁呢……這該死的李子釋。
子釋看著妹妹,卻發起愁來。子歸很快就要十三歲了……模樣越發水靈,可怎麼辦才好。如今漂泊無定,只求老天爺保佑,叫她慢點兒長大。
後半夜,子釋驚醒。睜開眼睛,茅棚頂上的縫隙裡漏下幾點星光。
忽然就來了興致,不睡了,起身準備看星星。四下裡瞧瞧,弟弟妹妹睡得正熟,顧長生的鋪位卻是空的。自從屈不言放出話來,說他的師傅是一代宗師,子周和子歸熱情空前高漲,每日從黃昏練到深夜。至於顧長生自己,常常半夜三更不知躲在哪裡用功,來無影去無蹤的。這會兒不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