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的道長,據說這位道長所煉丹藥,長生不老雖然未必,益壽延年卻曾有目共睹。皇上很感興趣,現在一天當中倒有半天琢磨這個。總管大人說,萬歲爺只怕好長時日想不起來要出宮,乾脆把南山別苑暫且停下,省點銀子留著過年。”說完,又看了子釋一眼。
論忠心耿耿,再沒有人比得上內侍總管安宸。凡是皇上看重的人,都會得到安總管親切關照,所以子釋和安宸可說十分熟絡。安總管似乎相當欣賞年輕的蘭臺令,迎進送出之際往往說幾句體己話。
也就是三月初三鸞章苑宴會後不久,兩人隨口聊起南山宮苑形貌之勝,安宸道了句實話:“過於勞民傷財。”子釋半開玩笑半認真:“多給皇上安排些室內娛樂,直接把南山別苑工程停下,等萬歲爺想起來再說。”當時安宸楞了好一會兒,最後笑道:“什麼事情,到了李大人這裡,怎麼就覺著一下子容易了呢?”
子釋想,看樣子,安總管竟然真的採納自己建議,假傳聖旨停了宮室修建。不論總管大人是出於什麼立場和心思,事情本身已經功德無量。原來萬歲爺正一邊參禪一邊煉丹呢,果然忙碌。永享聲色,青春不老,皇帝的最高追求不外乎如此。只是,泰王殿下從前不是這麼會拍馬屁的人啊……
他向來懶得搭理這些,腦子省一點是一點,留著幹正事。然而傅楚卿後頭那個眼色卻激起了某根敏銳神經——難道說,前方剛穩當一點兒,這幫窩裡斗的就要上新戲?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壓抑不住的煩惡厭倦,強忍著送走齊德元,打發走尹老闆和傅大人,回來繼續工作。
正好李章送飯進來(子釋早上起得晚,午飯自然也吃得晚),一口也吃不下去,就這麼在桌上擱了半天。等到回家前想起,不願讓人發現,倒了又實在可惜,剛猶豫片刻,恰被文章二人抓個正著,嘮叨一路。
第二天下午,又到吃飯時分,李文李章一個鋪碟安箸,一個端菜擺飯,那架勢,不監督他吃完誓不罷休。子釋一邊覺著好笑,一邊低頭看今天的菜色,不禁驚訝的“咦”了一聲。
李文站直身子,彷彿宣佈什麼重大捷報似的,喜孜孜道:“從今兒開始,魯長庚師傅正式成為咱們府裡的專用廚師了!”
八月初的一天,子釋從蘭臺司回家,子周竟然還沒有回來。最近兄弟倆比著賽的加班,子釋有點擔憂:莫非前方又有了新動向?
雖然傅大人再三保證公主殿下人身安全,但妹妹身在前線,他對時局的關心程度大幅提高,哪怕弟弟不說,也隔幾天問一問。子歸併不曾額外差人送信回來,做兄長的只能從戰報中瞭解宏觀情況,無法知曉具體細節。
宜寧公主上戰場這件事,當初朝野轟動,廣為傳頌。不過肯把此事當真的,除了子釋兄妹,就是皇帝陛下和廣大西京群眾了。若掐頭去尾,朝裡各位大人和上流社會的老爺們,多數將之看作一個噱頭。等著公主殿下過足了癮做足了樣子,發現打仗不是那麼好玩,一兩個月工夫自然會回來。眼看三個月過去,杳無訊息,這事便慢慢冷下來了。偶爾有子弟跟去峽北關的人家,暗自後悔著急。
吃過飯,子釋照例往閣樓開晚班——隨著書籍資料越來越多,原先的書房不夠用,便將東宅後院閣樓闢出來做了大少爺的工作室。子周調到策府司後,日益忙碌,文章二人代替他給大少爺當幫手,夜夜領著府裡一幫子經過訓練的僕人抄書。
樓上樓下安安靜靜,只聽見輕微的紙頁翻動之聲。
正當全體幹得投入的時候,二少爺進來了。直奔上樓,“咣噹”一聲推開門:“大哥!”
子釋正翻書,手一抖,差點掉地上。嗔道:“子周,多虧我沒拿筆,否則這孤本就叫你毀了……”抬頭看見弟弟臉色蒼白,眼睛發紅,嘴唇微微哆嗦,既似悲傷又似憤怒。心倏的往下沉: “怎麼了?”撐著桌面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