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福晉!”
我明白這就算是看完了,正打算縮回舌頭,扭頭時卻看見皇太極繃著一臉的嚴肅冷峻,千年不化的頑石表情,於是對他吐了吐舌尖,做了個鬼臉。
他大大地一愣,完全呆住了似的。我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早已不是以前的東哥,那樣的花容月貌早被毀去,如今扮鬼臉,不僅不會像當年那般嬌俏可人,恐怕更多的只會是當真如鬼臉般嚇人罷了。
正深感懊悔,忽聽嗤的一聲,皇太極居然笑了。雖然笑容短暫,但是他剛毅的稜角卻因此而放柔了許多,眼角帶出柔柔的笑意,伸手將水遞給我,柔聲說:“喝口水潤潤喉嚨。”
瞅著醫官湊在一塊商議著開藥方,我接過茶盞,捂著嘴輕聲問:“你不怕麼?”
他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然後回答:“我早就知道了,沒什麼可怕的……了不起,我和你同甘共苦!”
我的手一抖,茶盞咯咯作響,茶水潑出大半。再抬頭時,發現皇太極已然離開床側,走向那兩名醫官:“可有方子了?”
那老醫官面有難色,過了好半晌,才支吾地開口:“福晉的病……”聲音拖了老長。
皇太極點了下頭:“外間開方子去!吃得好了,自然有賞!”
“不敢當!不敢當……”
“不用迴避我!”我撐起身子,揚聲高喊,“就在這兒說吧!我這身子到底還能拖幾天,麻煩大夫跟我挑明瞭說,毋須瞞我!”
“這……”他言辭閃縮,額頭開始隱隱冒汗。
“可是肺癆?”其實我心裡已經百分百確定了,只是沒見大夫首肯,總還有絲不死心。
老醫官有些詫異,彷彿被我的無畏和大膽震撼住,好久才訥訥地說:“確是肺癆!”
我的心剎那間沉到谷底——肺癆,按西醫的叫法也就是肺結核。記得小時住在孤兒院,有個女孩子就因為得了這毛病,多方醫治無效,最後竟夭折了,還因此連累同寢室的一個女孩也感染了這種毛病,吃了三年的藥,最後也沒保住性命。
孤兒院的醫療條件雖然不好,但怎麼著也要比這四百年前的古代來得強,現代醫學尚且頭疼的肺結核,想來古代中醫更是不大會有如何的效用。
我冷冷一笑,想不到我兜兜轉轉還是要死!只是……這一次再沒有上次赴死時的凜然勇氣,因為我知道也許我再也回不去了……死的話就真的是死了!
飛快地看了眼皇太極,他投來的目光中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濃濃眷戀之情,我心猛地戰慄——我……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可有……法子治癒?”啞啞地,我一字一頓地開口詢問,當真是誠心誠意,再沒有半分的虛與委蛇。
老醫官朝我打了個千,給了句模稜兩可的話:“奴才們定當竭盡全力!”
窗外滴滴答答下著毛毛細雨,窗戶是開著的,便於透氣。我歪在軟榻上,靠近視窗,鼻端聞著初夏日暮時分的涼薄氣息,有些疲倦欲睡。我的臉已用一塊白色紗巾蒙了起來,一來是為了遮醜,二來也是為了擋避我咳嗽說話,甚至呼吸時吹出的唾沫。
記得當時我提出這個要求時,一旁的兩名醫官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其實看多了肺結核病人的護理忌諱,我對小時那段恐怖的回憶有了相當深刻的印象,不是那麼容易忘卻的。
“這藥吃著好像還管點效用!劉軍這老東西還是有點本事的……”皇太極在書案前轉頭看向我,微微一笑,“你最近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我軟軟地點頭,不敢告訴他其實我月事不至,已然閉經兩三月,今日才問過那位漢人老醫官,知道這原是病症加重之故。
“……福晉的疾病外因乃是感染瘵蟲,內因則是正氣虛弱導致,病變主髒在肺臟,可累及脾腎,甚而傳遍五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