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家,如此來往,諒有同謀!大妃自身深夜出院亦已兩三次之多……”如此種種言語震驚朝野,也虧得努爾哈赤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冷靜,不曾偏聽偏信,而是指派扈爾漢、額爾德尼、雅蓀、蒙噶圖四人徹查此事。
那日午後,我躲在書房內室,聽得扈爾漢等人詢問皇太極事情的真偽,皇太極沉默許久,最後回答說:“送膳之事確然屬實。大妃賜膳,做兒臣的不敢不受,只是無功不受祿,這頓飯食我想不出一個能夠享用它的理由,故而不敢食……”他們在書房嘀嘀咕咕的又交談了好一會兒,四人這才告辭離開。
我從內室出來,只覺得手足冰冷,心裡莫名的悲哀。少時皇太極送客迴轉,我扶著書案痴傻的望著他,他身子一僵,跨進門檻後站在背光處,無言的回望我。
四目相對,無聲無息。
我心裡一酸,眼淚竟黯然滴下,忙伸手抹去。
“悠然……”“沒事,我沒事!”我吸著鼻子,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我真的沒事!我把前幾日拿的書籍依樣放回了原處……我、我……沒事就先回去了,你忙你的吧!”“悠然——”他伸手欲攔我,我胳膊一縮,條件反射的躲開。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我逃也似的奔出了書房。
上午的天氣還是晴空萬里,此刻卻已是烏雲蔽日,耳邊隱隱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沉悶雷鳴。我加快腳步,完全不理會歌玲澤在身後焦急的呼喚,只是埋頭往前衝。
“姐姐?!唉喲……”一個沒留神,我竟然一頭撞到迎面過來的葛戴,險些將她撞翻。
“姐姐!”她驚魂未定的瞅著我,“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不是哪裡不舒服吧?”心裡隱隱作痛,我望著她悽然一笑:“變天了……終於還是……”
扈爾漢等人的調查結果,落實了阿巴亥與代善之間不尋常的“曖昧”往來,努爾哈赤盛怒之下,痛斥大妃,竟而將之休離,對外卻聲稱大妃竊藏綢緞、蟒緞、金銀財物甚多為詞。阿濟根和德因澤二婢因舉報有功,被努爾哈赤收納為庶妃,並賜與汗同桌進膳的榮寵。
最終,阿巴亥帶著兒子含憤離開內宮。她自十一歲嫁與努爾哈赤至今,生養三子,當可謂萬千寵愛集於一身,享盡二十年的富貴榮華,末了卻是落得如此下場,不禁令人唏噓感嘆。幸而十二阿哥阿濟格已然成人,又是鑲白旗旗主,在宮外自有府邸私產,可保母親弟弟不至於流離失所,困頓無依。
大貝勒代善因此緋聞聲名大為受累,他原是四大貝勒之首,軍功卓著,眾望所歸。如此一鬧,眼看已然穩握在手的儲位開始變得虛幻如夢。
四大貝勒之中,三貝勒莽古爾泰因為弒殺親母已為努爾哈赤不喜,外界輿論也是對他頗多微詞;二貝勒阿敏自打生父舒爾哈齊亡故後,努爾哈赤便將其交由袞代代為撫養,養母袞代私盜宮中財物,阿敏難逃其咎;大貝勒代善與大妃往來過密,雖無查實有過分行為,然而卻已在努爾哈赤心上紮了一根難以撫平的尖刺……
天氣漸漸轉熱,近兩月來皇太極深居簡出,每日空閒下來,只是陪我靜靜的讀書,偶爾興致高昂,還會和我就三國裡面人物之間的權謀爭鬥,拿出來調侃品評一番。
他面色平靜無波,只是在講到如何布控,如何撒線,如何設局時,深邃的眼眸中自有一股幽暗的漩渦在打轉。一開始,我還會和他爭辯幾句,到得後來卻多是他講我聽。
論起這種權謀之術,自小便心機難測,城府高深的皇太極自然要比我強出百倍!
我唯有藏起滿心淡淡的悲哀,看著他在談笑風生間,貌似韜光養晦,實則已悄然施展手腕,輕易的將整個局面翻轉……
入夏,稍稍恢復平靜的赫圖阿拉城再次鼓起軒然大波。
努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