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高超的大師治好的。”
說到此處,弘曆有些故作為難地皺起眉頭,“只是這位大師聽說是烏喇那拉氏的門客……弟弟,便不好開這個口了。”
“這……”弘時有些猶豫,“皇阿瑪素來對這些和尚道士之流不假辭色……萬一惹得皇阿瑪不悅——”
“弟弟只想全自己的孝心罷了,”四阿哥的語氣添了些誘導的意味,“若是平白惹了皇阿瑪動怒,我自然一力承擔罪責。”
弘曆覷見弘時略有怔松的神色,添了最後一把火,“何況大清以孝治天下,我之一片赤心,皇阿瑪也未必會加以怪罪。”
聽得弘曆最後一番話,弘時心裡一動,心思頓時活泛起來:他若主動去與皇阿瑪說,自然是襯得他友愛手足,尊敬庶母。
他忙不迭的對弘曆道,“四弟安心,此事便交給三哥來辦就成。”弘時假意跺了跺腳,震落鞋面上薄薄的積雪,急不可耐道,“三哥還急著去給皇阿瑪請安,便不與四弟多說了。”
“這是自然,怎能讓皇阿瑪久侯。”弘曆笑得溫和,他側過身注視著三阿哥行色匆匆的背影,面上的神色徒然變得陰冷。
他最後轉過身深深凝望著朦朧雪景中的景陽宮,心中百味具雜。隨後接過侍從手中的平金手爐收入袖中,冷淡道,“走吧,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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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徐徐而開時,春天的燕子重又飛來築巢了。楊柳絲一蕘,春風也被纏的燻熱起來,有心靈手巧的宮女摘了桃花花瓣作花妝。帝后之間是佳偶佳話,皇帝曾為中宮描繪花鈿,六宮嬪妃莫不效仿。
御花園風光依舊,太液池旁的青柳更顯青翠柔長。
三阿哥為貴妃薦醫科聖手入宮診治,闔宮莫不讚譽其孝悌的美名;與之相對的則是自貴妃病倒後一次也未曾探望過的五阿哥,彷彿是在推拒賜婚旨意後而一夜之間入了朝臣皇帝的眼,現下於刑部實習,只是五阿哥標榜純臣,其行事作風倒叫意欲鑽營的大臣大失所望。
黛玉懶怠坐軟轎,只攜了春纖的手一路賞花賞景,阿哥格格們這個時辰卻是在上學,下了學方能回宮。水面漾起粼粼波光,揉碎了光暈在其間,令人炫目。沿途是探出枝椏的杏樹,花開如雲,有結伴踏青的妃嬪瞧見她皆蹲身福禮,黛玉一一含笑吩咐起來,也不作停留。
春纖笑道,“這幾日的細雨便不曾停過,難得今天出了太陽。”
黛玉側目四望,慢慢行至浮碧亭,倚欄遠眺。偶有涼風拂過,拂落枝頭曼夭如羽的合歡,其樹冠開闊,綠蔭清幽,絨花吐豔,有色有香,花瓣輕巧落下來,淡薄如氤氳的霧氣。
她心下滿足,一時有感而發,沉吟道,“虞舜南巡去不歸,二妃相誓死江湄。”
黛玉話音剛落,便聞廊下綠蔭處有輕柔的女音傳來,“娘娘也喜愛韋生的詞?”
甄嬛攜浣碧笑吟吟走近,她身著一色嬌嫩宮裝,慣喜梳了一字頭,露出飽滿寬厚的額頭。相經有言:或豐隆平滿,或光潤開寬,此乃“貴人”。
甄嬛伸手接起三五瓣託於掌心之中,便有若有若無的淡雅香氣盈於掌心紋路之上,她低語道,“相傳虞舜南巡倉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遍尋湘江,終未尋見。二妃終日慟哭,淚盡滴血,血盡而死,逐為其神。”
其後屈膝福禮,面含驚喜言笑晏晏,“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合歡樹葉,晝開夜合,最是忠貞不渝,原來娘娘也是嬪妾的知音呢。”
甄嬛鬢邊著一金鎦銀鑲黑曜石蜻蜓草蟲頭,四邊則是溜銀的喜鵲珠花,耳上是赤金纏珍珠墜子,端是釵環珠佩,珠光寶氣;再觀浣碧身上是浮光錦裁製而成的櫻桃色衣裳,頭上是點藍點翠的米珠銀花,配一副碎玉金耳環,眉眼神態與甄嬛有三分相似,只額上一道細碎的疤痕將這四分嬌俏也毀作一分猙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