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站在那裡沒動,她唇角的弧度並未放下:“不知這一位,怎麼稱呼?”
“寧女士好,我叫周楚,您可以稱我為小楚。”
周楚禮貌得很,微微朝著寧馨點頭致意,竟然有一種風雅味道。站著的時候,脊背挺直,蒼松翠柏一樣朗朗昭昭。
周長發見到兩個人交談,已經是皺緊眉頭了。
他女兒周穎,更是見周楚不爽,她學過好幾年的古畫鑑賞,都不敢誇下這海口,這小子竟然說寧馨“不應該”。
“堂弟該不會是來找茬兒的吧?你倒是說說這畫有什麼問題。”
這話還真沒說錯,周楚他就是來找茬的。
他特別實誠地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看著很像老實人。
“堂姐,我也不是找茬,只是恰好學過一點鑑賞,也難得見到唐伯虎真跡,這不是有些激動嗎?您等我來看看……”
他從周穎的身上收回目光,卻慢慢走到了這一幅立軸畫卷前。
泛黃的紙卷,畫面上一體態微微豐腴的仕女執著紈扇,秋風掃葉,將其裙襬也帶著搖曳起來。
湖石在右下角,墨色較深,筆力遒勁。
從整體上來說,的確是一幅佳作,可細節上卻有頗多的不嚴謹之處。
“正如寧女士所言,此畫筆法洗練,這一幅乃是淡彩白描。用筆簡潔明快,有剛有柔,有粗有細,乃是剛柔並濟,又粗細相合。”
“畫面極其簡單,背景也很空曠。國畫手法之中,有最不同於西方油畫的一點,便是留白。很多東西,往往只有畫上的一個點,比如畫花鳥,只有一茬樹枝,一隻鳥。換到西方油畫,就要畫出樹木,甚至是藍天白雲。”
“此《秋風紈扇圖》留白手法便堪稱精妙,重點也很突出,仕女面含愁態。結合此畫成畫的背景,唐伯虎作此畫之時,乃是潦倒落魄。古人云,自古逢秋悲寂寥。諸位請看這一筆,秋風襲人,裙襬翩躚,更覺此畫中人弱不禁風……”
這些都是誇,七分的誇。
眾人都耐心地提著,國畫之中的留白、此畫裡一個重要的叢竹雙鉤技法,都被周楚點了出來。
而且後面的成畫背景,是寧馨還沒有講到,但周楚卻也瞭如指掌。
本來眾人是等著奚落他的,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說得頭頭是道。
細看周圍幾個藝術家的表情,就知道這周楚沒有說錯。
不是說這周楚不學無術嗎?
怎麼覺得……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的地方呢?
寧馨是第一次見到周楚,也是第一次見到敢於在這種場合站出來反駁自己的人。
她大度,微一垂首:“我年紀比你大,就厚著臉皮叫你一聲小楚。看得出小楚對國畫有不淺的瞭解,可瑕疵,又在何處呢?”
周楚道:“寧女士火眼金睛,乃是行家,周楚不過班門弄斧,還望您莫要見笑。”
周穎聞言,幾乎要氣歪了鼻子。
靠,這小子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說不說得來人話啊!
什麼叫做“班門弄斧還望您莫要見笑”,知道自己是“班門弄斧”那你還說個毛啊!
周楚心知自己那話一出,肯定有人吐槽自己,他掃了一眼,卻已經是胸有成竹。
他伸手輕輕指了一下圖中仕女脖子的位置:“這一條線,大家可以仔細地看一看。明顯比這一筆要重了許多,而且輕輕地彎折了一下。這是用筆的時候手抖,所以有這樣的瑕疵。興許是唐伯虎先生作畫之時,聯想自身窘境,心有慼慼,體現到畫上,卻造成了個‘美麗的誤會’了。”
其次,還有畫中的閒章。
閒章乃是為了填補畫中的留白,或者壓角用的。
這一副圖中,也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