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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眼前的這個真實卻反而讓我感覺虛緲……歷史本該在位61年的聖主康熙皇帝居然歿於康熙29年。是因為我這個介入時空的罪人嗎……是嗎?
莫非……我真是改變歷史的禍水……
“姑姑,我宰殺了那狗奴才,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小小的他,蘋果一樣的臉,稚嫩的嗓音卻頗有帝王的威嚴。
“姑姑,我母后是漢人,你可願意我們以孔孟之禮,以天地為誓,用漢人禮儀今日結拜成夫妻。”那日,我們的“大婚”我只記得他那雙深情款款的眼黑如墨、澄若星。
“能不能讓我的命去換她!讓我換她!”我兒子的生日沒想到也是我這個母親的忌日,我還猶記得他那時的大吼……撕心裂肺的絕望與瘋狂……我現在能理解,就象……如果可以,我也願意那我的命換你啊……
抱著膝,痴痴地望向那片白色許久,任草原朝霧的溼潤,柔柔地沾溼了面頰,任那草葉上的露珠滾滾,打潮了褲角和鞋襪。
好不容易央求常寧和素倫帶我連夜趕回烏蘭布通呢,可看到心裡最擔心的那幕變成了眼前的真實,為什麼我的心卻不再疼了呢?
我用手死擰了下我的腿,果然不疼,象是在擰別人一般……呵,心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失了,無心的女人自然是沒有心來疼。
“素倫,你覺得皇上是英雄麼?”
他轉頭過來輕“恩”一聲,眼睛紅紅,他在哭麼……是不是被我嚇到了,我很想對他微笑,可臉卻僵硬得擠不出笑。
記得那日我戲說項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燁兒卻不以為然。呵,我喜歡項羽只是因為他擁有虞姬啊。
風“呼啦啦”地吹拂著我的袍角,側耳細聽彷彿聽到他的聲音……
茉兒!茉兒!所有的松樹都在風裡呼呼地說。
茉兒!茉兒!所有的樺樹都眨著眼睛嘩嘩地說。
燁兒,是你在呼喚我嗎?等等,馬上就好……等我編好你最愛的萱草花冠,每次去南苑你不最愛我帶上這萱草花冠與你一同騎馬的樣子麼。
拉掉髮髻任及腰的青絲隨風飛揚,我輕輕地把打好最後一個繩結的萱草花冠戴在額上。
“素倫,把你的配刀給我。”
見他瞪大眼睛,滿臉拒絕,我輕道:“按照清律,親人故世,需割發服喪。而他……是這世上我最親的親人。”
我把手伸向他……他猶豫半晌,卻按住配刀不給,把腰帶上掛著的那把匕首一樣的銀柄小鞘刀遞了給我。
手一揚,一段髮絲即刻象柳絮一般被風吹散……陽光下那鋒利的刃口反射出的刺眼寒芒讓我的眼微閉。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亦永相隨。”說好了要生生世世結為夫妻,說好了要不離不棄,燁兒,你怎能如此忍心……
一咬牙,“噗”地一聲……是利刃穿過心臟的聲音麼,我怎麼還是不覺得疼。
“天!宛儀!”耳邊是後知後覺的素倫嚎哭的聲音。
遠處,見那饅頭一樣的“紅山”和我胸口此刻湧出來的液體一般……殷紅如血。
意識泯滅前的最後一瞥,只記得那血色絕美魅豔……那是屬於生命的紅。
燁兒,等我……
*
青絲斷;
揚萱草,
紅顏殤早。
情絕歸好,
魂夢休顛倒。
多情卻似無情少,
笑漸不聞聲漸消,
海水相思潮有朝。
情盡黃泉早,
今宵銀刀照。
歸路伴,
任蒼遙。
————《蝶戀花?紅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