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走,就在荒草更盛之處瞧見了一駕馬車。青色粗布帷幔罩著前後,一匹老馬此時正低著頭歡快地啃著它的午飯。不起眼,如同那些負責宮中採買的太監出宮時一般的馬車。
見到了地方,其中一個婆子上前撩開了車簾,朝著裡面說了幾句,小若便瞧見樂兒娘先出了馬車,神色有些緊張,擔憂,更多的是激動。接著,便是一臉複雜的樂兒也出了馬車。
兩人落地之後,樂兒就那樣低著頭站在原地不動,倒是樂兒娘快步走到了小若的跟前,雙膝下跪,雙眼含淚,頗為鄭重地磕了個頭,說道:“多謝姑姑的救命之恩,奴婢來世必定結草銜環,以報姑姑今日之恩。”
“嬤嬤快快起來。”小若伸手將樂兒娘扶了起來,她心中本就有所愧疚,眼見樂兒娘如此行事,更是讓她心中不安了:“要不是當日有你幫著清理傷口,又有著樂兒煎藥照顧,今日也不會有我這個人了。”
樂兒娘擦了擦淚,見樂兒還沒有過來,轉身便將她強拉了過來,嘴裡責罵著說道:“當初我就讓你好好在醫女姑姑身邊伺候著,莫要朝秦暮楚。你可好,三心二意地伺候主子,不安分也就罷了,竟還攪入瞭如此是非之中。若非姑姑還記著往日的情分,你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樂兒被她娘一拉,腳下一個啷噹,險些跌倒。站直身子之後,又被催促著走到了小若的跟前,只是她仍舊低著頭,雙手絞著衣角,含著淚不肯說話。
“我知道你是個聰慧的,只是事已至此,無論你之前做了什麼,都與你以後的日子無關了。你出了宮之後,便好好地與你娘過日子,憑著你娘針線方面的技藝,必定不會餓著了。”小若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一隻荷包,裡面有著一些碎銀,還有那一封放了一顆解藥的信塞到了樂兒的手中:“這些銀子你們拿著,出了宮就想辦法跟人打聽妙醫衚衕。在那衚衕裡有一所藥堂,跟附近的人問上一句就能找到。見到了那裡的大夫,你便將這封信教給他,他看了自會收留你們。”
樂兒看著手裡的荷包和信,想到小若不但救了她,還求了主子送她和她娘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此刻更是細心安排好她們出宮之後的去處,心中不由得一酸,本含在眼眶之中的淚也頓時落了下來。
抬眼看向小若,樂兒有些哽咽著說道:“姑姑,奴婢知道錯了。”說著,提袖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奴婢不該見皇貴妃娘娘落勢,便三心二意想著到皇后娘娘身邊。可就算如此,奴婢真的沒有在皇貴妃娘娘的安胎藥裡下丹參啊!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啊,姑姑,你信奴婢啊!”
樂兒自己自然才是最清楚她到底有沒有在安胎藥裡放丹參的。可偏偏無論她怎麼說,都沒有人相信她。就算她今日見了娘,與娘哭訴,平日裡極疼她的娘也不肯信她。
她知道,定是有人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在皇貴妃娘娘的安胎藥裡放了丹參,嫁禍給她的。想起在鳳朝宮裡姑姑指責她時,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悲痛,樂兒就想著定要讓這位“善心”姑姑相信,這般害人之事不是她做的。
可樂兒不知,她眼中這“善心”的姑姑,就偏偏是那個往安胎藥中放丹參陷害她的惡人。
小若雙眸之中一閃而過的愧疚,是她害了她們母女,現在被害的人卻對她這個陷害她們的人感恩戴德。雖說剛開始是想將送她們母女出宮作為報酬,可這幾日經歷九死一生,本就不應該讓她們母女承受的。
小若伸手搭在了樂兒的肩膀之上,輕輕搖了搖她的身子,說道:“無論你做了什麼,還是沒做什麼;無論我信你,還是不信你,出宮了,你便不再是宮女樂兒。宮裡所發生的一切,你都要把它忘了,一輩子都不要去記起。只是你要記得,老天賜給你的聰慧,是讓你保護你和你娘過上好日子,而非讓你娘日日活在擔驚受怕之中的。”
樂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