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失了效用,咳了好半晌,高哲嘴角含笑道:“我不信什麼文聖,想當年師祖年年要學生們拜文聖,可唯獨那個寫詩嘲諷文聖公,氣得先生破口大罵的那一個,不但中了狀元,繼承國公的爵位,還十年就做到了三品京官……可見文聖無用。”
袁琦眨了眨眼,“但他現在也成了一抷黃土。”
“即便是黃土,在我們這些人心中,他也比一千個,一萬個位高權重,高高在上的人更乾淨些。”高哲笑了,回憶起英國公當年的風采,就不覺心馳神往。
英國公許靜嵐,父女兩個,都是十分特別的人,又想起剛才姝娘疏淡的眉眼,高哲心裡頭也不知是何滋味。
天色漸晚。
袁琦臉上有了幾分酒意,眼睛中卻不免染上濃濃的愁緒,低聲呢喃:“小郡主沒參加今天的夜宴,忠王居然沒讓她去……羌國派來求親的人已經到了應州,等年節一過,陛下臨朝,他們必要會提出聯姻。”
他知道,小郡主想去羌國,三年前就提出要入羌國為人質,換太子還朝,這一次羌國又提出聯姻,小郡主沒準兒會動了旁的心思,袁琦猜想,自家主人無論如何也得給小郡主傳個信兒。
但忠王府是出了名的防守嚴密,水潑不入,畢竟,當年殘存的夜行人,有一半都投了忠王,有夜行人負責守門,訊息又怎麼可能傳得進去?更別說前些時日讓肖澤闖進去一攪合,忠王府的防衛必然更加周密,本來還琢磨,今年皇宮夜宴,應該是個好機會,沒想到一轉眼又聽聞小郡主偶感風寒,不能出門!
“公子,不然就讓我走一趟?”
“……不必。”
高哲掩住唇,把殷紅的血絲抹乾淨,眉眼舒展,絲毫也不見愁容,“信馬上就能送進去。”
袁琦怔了怔:“誰去送?京城有人輕身功夫比我還好?”
不是袁琦自大,他最擅長的並非兵法和馬上功夫,而是輕功,整個大殷朝能在輕功上比得過他的,不足五人,而這五個人,沒有一個會在此時出現在應州,還樂意幫高哲送信。
“不是有高傷在?”
高哲伸了個懶腰,到底還是沒看完臺上的歌舞,起身走人。
袁琦:“……”
他並不傻,聞言恍然,肯定自家公子在寫的詩詞裡做了手腳,但——“你不擔心高傷發現端倪?”
“只是幾首普通的詩句,能有什麼端倪?”高哲挑眉而笑,一臉無辜。
“……&;%%*&;”袁琦深吸了口氣,“那你就不怕,高傷隨手把你那幾張破紙扔了,不拿回忠王府?”
高哲很有耐性,並沒有半點兒的不耐煩,認認真真地輕聲給他解釋:“我瞭解高傷,他心思多,且並不是會暴殄天物的人,我寫的那幾個字,還算能看,他肯定會拿回去收好,不會隨便亂扔。”
袁琦表示半懂半不懂的,不過,他也沒想著要弄明白自家公子這種人腦袋裡面想的東西,他只操心如今大過年的,許薇姝肯定很忙,還會不會有心思親手做飯。
要是許薇姝不肯做飯,他要怎樣才做得到,捏著自家公子的鼻子往他嘴裡塞吃食!
離開怡紅樓,高哲和袁琦又在街上逛了許久,終究還是不願意回福王府去。
那個地方完全不能稱作家,哪怕是除夕之夜,一樣沒有任何鮮活的氣息。
許薇姝的秋爽齋卻是燈火通明,連主子帶丫鬟,一個個都不肯睡覺,圍坐在暖閣裡面,對著桌子上的暖鍋兒涮各種新鮮的蔬菜和肉片兒。
“寶琴,你去拿咱們屋裡的‘模擬戰爭’拿過來。”
小寶立時就支稜起耳朵。
寶琴應了聲,剛一起身,就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玉珍敲了敲門,低聲道:“小娘子,竹哥兒和蠻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