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田身為舉人,有多少才華且不說,但記憶力肯定是沒問題的。 事後努力回憶,張百萬小半個時辰罵的話,回想了七七八八。 若是其他情況,王守田可能還會用“彼其娘之”來婉轉替換一下。 但這是引發“浩然正氣”的祭文,豈敢胡亂改寫? 自然是一字不變地記錄下來。 可是這內容實在太過辣眼睛,怕皇帝誤會,他和夔州知府才在祭文之前,寫了那麼多“免責宣告”。 可憐的安佑帝,一輩子都沒見過如此粗俗奇葩的罵人語言。 看著看著,不自覺地將雙手伸直,斜在一邊。 彷彿奏摺裡有一個潑婦賴皮,帶著漫天口水,對著他的臉狂噴。 偏偏這些罵人之言,前所未見,欲罷不能。 安佑帝像後世之人看恐怖片那樣,斜著眼睛,又怕又想看。 好不容易將《斥蝗神》這一篇“祭文”給看完了。 安佑帝如釋重負,長透了一口氣,彷彿劫後餘生。 心想,不愧是能引發“浩然正氣”的大儒祭文。 朕明知道不是罵自己,仍然嚇得心神難安。 若是蝗神果真是大儒說的那麼膽小,恐怕早就嚇得跑遠遠了。 高人奇文呀!! 如此一想,安佑帝還想再看一遍。 只是天色已晚,這祭文又長又臭,後面還有《治蝗四法》沒看,只得作罷。 一夜難眠。 半睡半醒之間,那些粗俗的罵人之話彷彿活了一般,縈繞在安佑帝耳邊。 第二天,早朝。 安佑帝頂著一雙熊貓眼,萎靡不振地上朝去了。 一通儀式過後。 蔡丞相馬上道:“皇上,雖然西南有蝗災,但皇上也要顧及龍體,切不可操勞太甚。臣看了心疼難安,恨不能夫皇上分憂。” “哈~~~”安佑帝道,“朕被人罵了一晚,難免有些困頓。” “什麼?”朝堂直接炸了。 “何人敢罵皇上一晚?皇上,雖然後宮之事臣等不該插手,然皇上是一國之君,該有的威嚴……” “皇上,切不可對妃子寵溺過甚。” 安佑帝輕輕抬手,制止百官吵鬧,道:“眾卿家誤會了,先看看這份奏摺,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厚厚的奏摺馬上自蔡丞相開始傳。 不到小半個時辰,核心大臣都已經看過了,後面那些七八品湊數的小官,就不等他們了。 安佑帝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問道:“徐聞,你是上仙留在凡間的弟子,還得授浩然正氣修煉之法。” “此事,你怎麼看?真有貫徹天地的浩然正氣嗎?” 徐聞也有些蒙了。 當初仙師只教自己要有浩然正氣,又傳下了一首《正氣歌》。 可是,真不知道浩然正氣有這麼誇張的效果呀。 思索了一下,徐聞出列道:“以微臣的淺薄之見,這浩然正氣應該是有的。” “先賢孟子曾親自承認,善養浩然正氣,而且還是寫在書中,想必先賢不會欺後人。” “但效果如何,微臣愚昧淺薄,卻不敢妄言。” 百官微微點頭。 自古以來,寫書都是很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尤其像孟子這樣的大家,豈會胡言亂語? 何況,還有上仙的《正氣歌》佐證。 安佑帝道:“既然這樣,為何從孟子以來,從未聽說過有浩然正氣的記載?” “那隱世大儒突然出現,難道已經超越孟子先賢不成?” 徐聞道:“回皇上,史上有記載,只是我等愚昧,不識浩然正氣真面目罷了。” 此話一出,百官一片譁然。 “真有記載?什麼史書?” “我們怎麼沒看到過呀?難道是什麼偏門典籍?” 徐聞微微一笑,道:“諸位大人,可記得昌黎先生的《祭鱷魚文》?” 昌黎先生,就是韓愈。世稱“韓昌黎”或“昌黎先生”。 馬上有人就唸了起來:“維年月日,潮州刺史韓愈,使軍事衙推秦濟,以羊一、豬一投惡溪之潭水,以與鱷魚食……” “七日不能,是終不肯徙也……則是鱷魚冥頑不靈……與冥頑不靈而為民物害者,皆可殺。” 這篇《祭鱷魚文》,又稱《鱷魚文》、《告鱷魚文》,是唐代韓愈被貶到潮州做刺史時寫的。 見有人唸書,百官也跟著搖頭晃腦,嘴裡唸唸有詞,沉浸其中。 安佑帝在龍椅上看著氣悶。 果然朝堂上不能盡是文官,動不動的就在這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