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種聲音,輕輕的敲打聲,一如先前。
楚江心下疑惑,眼角餘光掃去,待看清那一幕時不覺吃了一驚。
秦嫣雖然雙目依舊赤紅,但眸子外籠著的那霧氣般的迷茫之色消散,不知何時她已清醒過來。
長髮披散如黑色錦緞,遮住浮於水面之上的春光,她伏在池畔,右手執一柄小小的銀色精巧錘子,左手平放於旁側,右手舉起小銀錘敲在左手尾指上,一聲輕響一聲碎裂。
她敲得很認真,一下又一下,很有節奏,甚至連兩下之間的間隔都是相等的。敲一下,碎一聲,她卻連眉頭都不皺,彷彿敲的是毫無知覺的石塊。
敲了一會,她停下動作,茫然四顧,爾後輕嘆一聲:“都走了,走了就很好。”語畢,她執錘敲上無名指。
楚江之前為了躲那誘惑,尋了幽暗且偏遠之處坐下,心知她怕是沒有看見他。他猶豫著,是否應該走出去呢。
秦嫣一邊敲,一邊低聲自語著,冷冷清清,面無表情。泉中絲絲冷氣繚繞,她的身姿卷裹其間,綽綽約約。
楚江沒有動,下意識地側耳聽去。他並不是一個對別人秘密感興趣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也都有保留隱私的權利。但他是來助秦嫣解決問題的,而不清楚內情,根本無從下手。
從剛才的情況知,秦嫣與寧微的關係恐怕不是資料上提供的那麼簡單。而這些事情既然秦嫣之前沒有告訴他,那麼以後她應該同樣不會輕易告訴他。偶爾偷聽下牆角雖然不很君子,但這不是無奈之舉嗎?楚江暗暗安慰自己。
此外,眼下還有一個棘手問題急需解決,即,他是一直呆在原地佯作什麼都不知道,還是走過去阻止她的自殘?
楚江揉了揉太陽穴,幾不可聞地輕嘆口氣,爾後豎耳傾聽。
“該死,竟然會想起他,幻想出那種場景。他都不要你了,還想著他,秦嫣,你沒骨氣,你真該死。”一句自責,一句敲打。一聲敲打,一聲碎裂。
“米辭也真是的,下這種藥,明知我不會動他們。還有多久,還有多久呢?”她幽幽地嘆,手中錘子落下,表情麻木。
“他喵的一群渣,純渣,他們怎樣關我毛事,大家各走各的路多好。秦嫣你圖什麼,你自找苦吃。”姣好的面容滑落兩道粼粼閃光,她垂了眼睛,繼續敲打。
“師父他又坑我,師父這個老不死的總是坑我,說什麼未東是江湖中排名前三的門派,名頭響噹噹,說什麼門主之位非我莫屬,捨我其誰,說什麼人品爆發,放倒十渣。騙人,全是騙人的,我還不如當初死了算了,在這活受罪。”她恨恨道,手中錘子落得更用力,彷彿砸向的是師父那滿了壞水的腦袋。
“還有多久,還有多久呢?我是個正常的人好不好,他喵的這麼難熬。”她咬緊銀牙,憤憤道。眼中血色充斥,被壓制的慾望死命地向上攀爬。
錘落之處從無名指換至中指,她敲得又狠又急,一對柳眉蹙起,平坦放置的左手也有了動靜。錘子每落一下,那手便疼得顫上一顫。貝齒咬著朱唇,血絲漸漸滲出。
良久,她止了敲打,眉眼之間充斥疲憊。銀錘自手中滑落,她無力地靠在池畔,漆黑的眸中蔓延開大片大片的迷茫。
望著光禿禿的洞頂,她一字一句,緩緩道:“我是秦時明月一枝寒梅旭日東昇日落半林中千里相逢久雷不雨一曲高歌夕陽下之昨日不可留之韓氏嫣兮,簡稱‘秦嫣’。”一直唸了三遍。
她忽然掩面哭起來:“誰要這麼長這麼瑪麗蘇的名字,煩死了,我是秦嫣,只是秦嫣。”哭了兩聲,她重新執起銀錘,狠狠地敲上左手前臂。一下敲打,一下清晰的碎裂聲,她咬牙道,“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楚江見她下手這般重,心道不好,忙飛身趕過去,格住她的自殘,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