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深深看他一眼,轉過頭,看著那馬。馬在一路狂奔,再往前便是一處坡,馬一時沒剎住,便將他們二人一併抖落下去。
初雪下意識地閉上眼,扯緊了李成暄的袖子。
當真要死在這裡麼?興許也算一種解脫。
人生全部重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她閉著眼,感受到自己在滾落。但身上的疼痛尚輕,不必想也知道,是誰在護著他。
初雪忽而想哭。
他們最後落在一處雜草叢裡,李成暄悶聲吐出好幾口血。初雪看得手都顫抖,小心翼翼扶他起來。
「暄哥哥……」
李成暄靠在她肩上,含情的眼看向她眼底,如果她沒看錯,還有一種悲傷的情緒。
「你很久沒這樣叫我。」他說,嘴角仍舊掛著淡淡的笑意。
初雪紅了眼,扶著他往前走。那些人窮兇極惡,勢必要取他性命。可他們如今脫不了困,只能以退為進,先藏一藏。
雜草深處有一洞穴,初雪扶著李成暄進去,將洞口用雜草填補好。
她扶李成暄坐下,心裡惴惴不安。
李成暄輕輕地把頭靠在她肩上,一言不發。初雪沒推開他,反而握緊了他的手。
李成暄想,這樣也很好。
他閉上眼,竟然能睡過去。
初雪聽見他沉穩的呼吸聲嚇了一跳,這種時候,她很怕他一覺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可是她也不敢叫醒他。
清醒的時候,無法面對,這會兒就正好。
洞穴裡潮濕而昏暗,光線穿不透層層疊疊的雜草,只有一丁點微弱的光芒。
借著這微弱的光芒,能分辨這是白天還是黑夜。
似乎有小蟲子從初雪手背上爬過去,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很狼狽,但是沒辦法。她縮了縮手,往李成暄身邊更靠近一些。
等到那點微弱的光芒都沒有了,就是黑夜了。
外面沒什麼動靜,更加嚇人。初雪身體虛弱,這麼會兒工夫,已經要支撐不住。
她強撐著爬起來,檢視李成暄的情況。他還沒醒,額頭有點燙,那支箭的位置很危險。
初雪一顫,不敢碰他傷口。可她也不會處理。
應當怎麼辦呢?
對了,水,先去找水好了。
初雪嗓子已經幹得冒煙,嘴唇也開始乾渴。她輕手輕腳地掀開草叢,今夜的月色很亮,照出四方的環境。
環顧四周,除了高樹就是高樹,哪裡有水呢?
她不知道,只能往前走。沿著樹林一直往前,害怕自己迷路,所以沿途做了記號。
還真的讓她找到了水。有一汪潭水,清澈見底。初雪從旁邊折了葉子,乘了一捧,往回走。
回來的時候,李成暄已經醒了。他甚至自己處理好了傷口,胸口那支箭被他拔了下來,應該又流了不少血。
應該很痛的,初雪想。但李成暄還笑著,和她說話:「阿雪。」
初雪吸了吸鼻子,把水遞給他,「喝口水吧。」
李成暄沒動,反倒問她喝過沒有。她說喝過了,他才接過。
初雪又問:「現在怎麼辦?」
李成暄喝了水,朝初雪伸出手,借她的力氣站起來,「繼續走吧。」
初雪沒應聲,和他一起往前走。
他們一直走了很久很久,兩天,或者是三天。總之,初雪已經完全失去力氣。她一步路也走不動了。
她除了喝過幾口水,便再沒吃過東西。眼皮昏昏沉沉地往下耷拉,直到意識消失。
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往前行進了一段。
初雪嘴裡有些濕潤,還有些腥味,倒沒那麼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