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猶豫再三,還是問:「那酒壺……你……皇上要留著麼?」
聽她這麼問,李成暄便明白她知道了。
他輕笑了聲,不由又覺高興。這是阿雪同他的默契,於千萬人中,共享一個秘密。
若是換了旁人,興許會覺得不解,甚至於噁心嘔吐。但阿雪不會。
李成暄也曾想過,這是他教匯出來的結果,亦或是阿雪本性也如此,同他是一類人,缺乏同理心。亦或者,是因為阿雪愛他,超越了旁的那些七七八八的東西。
他思來想去,未曾得結果,只好相信第三種。
是,阿雪是愛他的。
他必須在這些細微的小事中得出這結論,以此來慰藉自己的心。如若不然,他就要被這黑暗吞沒了。
滿是黑暗的世界,唯有一盞燈,照亮他的一面,他必須拼盡全力地抓住她。
失去了這盞燈,他懷疑自己要變成一個吃人的魔鬼。
初雪嚼著肉片,看一眼那鯽魚,鼓著腮幫子猶豫要不要吃。好吃是好吃,就是刺多。她看一眼李成暄,從前他會幫她挑刺。可今時不同往日……她不應當指使九五之尊替她做這種事。
她暗搓搓的瞥了好幾眼,李成暄都沒反應。初雪以為他沒看見,只好打消這念頭,筷子往水煮肉片的碗裡去。
卻見李成暄夾了一塊魚肉,挑好了刺,送到她碗裡。
初雪忍不住要笑,又壓抑住,低頭吃飯。含糊不清地開口:「謝謝暄哥哥……」
李成暄這時候才答她的問題:「送給母后了。」
初雪微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把酒壺送給楚太后了。
她咀嚼的動作一頓,看他泰然自若地說:「母后愛極先帝,想必也會有所感知吧。」
人死後,真的能憑愛感知到嗎?初雪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疑惑起這問題來,只是覺得有趣。這問題的答案不好驗證,她看向李成暄,眨著天真的眼問他:「如何感知?」
李成暄卻笑出聲來,且笑意漸深,「若有一天我死了,屍骨埋在荒野,阿雪來此,便能認出來。」
初雪切了聲,「哪有這種可能?認不出來吧。」
李成暄看著她的眼睛,幾乎是在蠱惑她:「不,認得出來。阿雪必須認出來,你答應過我。」
初雪看著他烏黑的眼珠,只好也點頭:「那……我努力吧。」
排骨湯留在最後喝,溫溫熱熱的,暖進人心裡。初雪喟嘆一聲,環顧四處。
雲芷早在李成暄來的時候便出去了,他的人也都在外頭,門被貼心地關上了。
初雪轉著烏黑的眸子,傾身吻他的唇。
「排骨湯好喝嗎?」她用瑩潤的眼眸蠱惑他。
李成暄攬住她的腰,加深這個吻,嗓音喑啞:「好喝。」
她伸手抱住他脖子,賴在他身上,蹭他。語氣帶了些撒嬌:「暄哥哥今天特別好看。」
李成暄伸手扶著她腰,眼神變得晦澀幽深:「有多好看?」
這該怎麼回答?她肚子裡又沒幾兩墨水。她只好佯罵他故意為難。
李成暄輕咬她下巴,低低地笑:「那怎麼辦?我倒是有很多墨水,餵你吃幾兩?」
她切了聲:「不吃,墨水臭。」
「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啊?」初雪繃著聲兒問。
名分很重要,這是她從別人那兒學到的東西。
「過些日子,很快。」他哼了聲,託她起身。
「嫁給我就不能跑了,阿雪。」他直視初雪的眼睛,似乎在宣讀什麼誓言一般。
可初雪想來想去,沒覺得這一句裡有什麼乾坤。
「幹嘛要跑?」她把自己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