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任何人在午夜驚醒時發現自己正在夢遊都會嚇出一身冷汗,齊辰自然也不例外。
在他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的一瞬間,真實和夢境混雜交錯,他甚至搞不清楚,究竟是剛才昏暗的夢境導致了他這夢遊般的行為,還是行為投射在了夢境之中。
當然,不管是哪種,都很糟糕。
齊辰閉眼吐了口氣,平緩著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回魂了?”低沉的聲音陡然在耳邊響起,一如既往地帶著一股子不耐煩,讓人懷疑這人是不是終年肝火太旺。
齊辰被驚得眼皮子一抖,猛地睜眼轉頭朝旁邊看去:“你怎麼在這兒?!”
街角的路燈下,龍組長臭著臉看他。
昏黃的光線落在他身上,勾出了突出的眉骨和鼻樑挺直的輪廓。這人明明有雙形狀十分好看的眼睛,卻偏喜歡半垂著眼看人,彷彿時刻帶著一種懶洋洋的輕視。這縱然有他個子很高的緣故在裡頭,但也絕對少不了這人說話語氣的加成作用,似乎天生就是來找揍的。
他“呵”地冷哼了一聲,覺得齊辰這問話簡直是沒帶上腦子:“我不在剛才叫醒你的是鬼?”
齊辰乾笑一聲:“我以為也是夢裡夢到的。”就像那重重疊疊年邁低啞的女聲一樣,大概是剛才那夢境和現實唯一沒有重合的地方了。
龍組長沒好氣道:“對,還夢到我給了你腦門一巴掌是吧?你怎麼不想想夢裡觸感能那麼真?”
齊辰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我以前夢到過有人從陽臺翻進來卸了我一條腿,觸感也挺真實。”
龍組長:“……”
齊辰:“還爬過刀山,滾過釘板什麼的,一身一臉的血。”
龍組長:“……”
齊辰:“扔過油鍋,烹煮炸煎——”
“停停停!”龍組長嘴角一抽:“你這都夢的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結果他剛說完,就看見齊辰抿了下嘴唇,似乎是很淺地笑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些話前半部分或許還可信,後面八成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於是龍組長狠狠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其實若換到平時,以齊辰那種表面平平淡淡、吐槽都放心裡的悶騷性格,絕對不會在才認識一天的情況下這樣跟人說話。尤其他白天還跟對方相處得一點兒也不愉快,彷彿哪兒哪兒都不合盤。
但是,這會兒的齊辰還沒從先前有些驚惶的情緒中完全脫離出來,在他以為自己正獨自一人站在深夜中的時候,身邊出現任何一個熟人都會讓他覺得無比親切和順眼,哪怕幾個小時前他還在心裡將面前這人歸為“姓龍的神經病”。
而龍組長那生而欠揍的氣質在這種情境下,反倒格外容易讓齊辰的情緒平緩安定下來。
表面斯文淡定的齊辰在某些方面其實是個十分沒出息的牆頭草,階級立場極其容易產生動搖。這短短几分鐘內,他就已經將“姓龍的神經病”從“惹不起躲得起”的黑名單裡放了出來,默默移進了“偶爾惹一惹”的分組裡。
當然,每天都被欠著八百萬的龍組長對齊辰的心裡活動完全不知情,他依舊掛著一副沒耐心的表情開口道:“有功夫在這裡胡說八道不如動動你的腿,走了!”
說完當真不管齊辰跟沒跟上來,轉身就走,邊走還邊涼絲絲地丟了一句:“我怎麼這麼閒呢。”
他個高腿長,大步流星,說話間便已經走出去了一段距離,見齊辰沒跟上來,他又頓住步子,轉頭衝身後的人道:“傻了麼!還不走?”
齊辰“咳”了一聲,無辜地看著他:“腳凍麻了。”
龍組長抹了把臉,炸毛道:“跺跺!”
齊辰:“呵呵……正在跺。”
他彎腰搓了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