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七歲那年,他就跳升醫學院二年級,二十四歲便以最優秀的成績,取得碩士學位。
正當他往上爬的一個深夜,一通電話舞破了他所有的平靜,
他已漸老邁的父親來電告知:“你母親吞服大量安眠藥,與世長辭了。”
他像發了瘋地衝回家,一拳打在父親的臉上,並對他說:“這一拳是為母親打的!”
跌坐在地的父親當下淚灑衣襟,剎那間,他發現眼下這個被他稱為父親的男人,只是個孤獨無助的老人。
他閱讀著母親的遺言,從不掉淚的他,也難掩滿腔的悲痛。
林兒:
我一直在等,等你長大,等你足以自立。終於等到這一天,我的等待總算開花結果,這也意味著我的責任已了。在我走之前,我必須告訴你一個真相,就是你的父親在心靈上也算是個有疾病的人,這‘病'是因為他幼時遭受近親欺凌所致。原諒他吧。
本以為我可以拉他一把,誰知卻讓大家深陷其中。我再也走不下去,所以請原諒我的疲憊,必須先向你們告別!
很慶幸你選擇了精神科,也許你的父親,或是更多的人會因你的專研而獲益。
我是這麼期盼的。
如果有天堂,希望我們在那裡見面。
母親絕筆
認真讀完遺書後,他拉起父親,對他說:“你也該放下心頭的擔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的父親頓時宛如幼童,任他拉著他的手,走向精神科的療養院,直到去世之前,他老人家一直都望著窗外,對著天空的雲彩說:
“你的母親說,想回臺灣的臺東看一看。她說,那裡的雲最美麗,那裡的溪最清澈,那裡的空氣最清新。”
直到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前,他仍然這麼說。
這段往事,他從來不曾對人提及,喪禮過後,他繼續攻讀博士學位,搶做他人不願研究的領域,為的就是讓更多禁錮的靈魂可以走出桎梏。
他輕輕地摸著葛風蝶的臉蛋,突然明白自己為何對她多了一分放縱與童心,她的長相的確有幾分母親年輕時的模樣。
葛風蝶像是睡飽了似的張開雙瞳,一觸及他的目光便試著想坐起來,他卻低聲對她說:“別動!”
“你——你怎麼在這兒?”轉了轉頭,看著陌生的房間,“這是哪裡?”
“這是老太婆的屋子,也許是她的臥室吧。總之,你光溜溜倒在浴缸旁邊時,就被我抱到這裡躺下休息。”他的心情頓時從先前的沉重申抽離出來。
“什麼——光溜溜?”花容登時變色。
“你忘了?”他邪氣地覷著她。
她的眉心蹙地更緊了,努力回想……
天啊!她想起來了!
她在沐浴時,直覺地天旋地轉,連喉頭也發不出聲音,想求救也喊不出來,拚了最後的力氣,裹住浴巾走出浴缸,接著,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不對,我有裹浴巾!”她的聲調不自覺地提高。
“但是掉了。”他故意誤導她。
“那是——你救了我?”她怯生生地求證。
“那還會有誰?老太婆可抱不動你。”他越說越正經。
“天啊!”她簡直要哭出來,都被他看光光了。
“身材還不錯,就是胸部需要再加大兩吋。”
“去你的!”她坐了起來,抽起枕頭砸向他。
“我說的是實話。”他擋下枕頭。
“我不要聽。”她掩住耳朵。
他放聲大笑,“不敢面對現實的小女人。”
“誰是小女人?”她放下雙手質問。
“原來你還是偷聽了我說的話。”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