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挺得住。”慕容雪顏堅持將杜蘭若送到家門口。
這深深庭院,是養了杜蘭若十六年的家。如今,兜兜轉轉兩三年,她還是回到了這裡。她割捨不下女兒,卻連再去看女兒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她害怕自己會因此挪不開腳步。而北堂昊呢?
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再一次離她那麼遠,可望而不可即。
那一次的祭天大典,她不該因為一時興起而假扮成侍衛混進去的,如果沒有那個開端,便沒有後來。
慕容雪顏看出了她的心事,將手覆在她的背上,示以安慰,爾後道:“蘭若,有一句詩,叫‘人生若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杜蘭若喃喃自語,清淚如瀉。
若,人生若只如初見,她仍做她的將門之女,他仍做他的溫潤帝王,該有多好。
沒有開始,就沒有結束。沒有愉悅,亦沒有遺憾。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慕容雪顏重複著句子,念出了下半句,想到自己與南宮逸的點點滴滴。
從互相鬥氣到惺惺相惜,到最後,再多的牽念也化整為零。
秋風未起,她在南宮逸的心裡身旁,均作了團扇之絹,棄如敝縷。
他們之間,連初見都不該有。她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在這個時代重生,她就不應該去尋南宮逸的。他們之間如果沒有交集,可能對彼此會更好。
2
慕容雪顏收拾了行裝,帶了秀容,還有那一直暗戀秀容的小廝小楊,及府中一名管事嬤嬤、兩名粗使丫環,一行人搬去了她自己買來的別苑居住。
那原本是萬三千的住所,萬三千出事之後,萬家舉家遷走,並將宅子出售,慕容雪顏瞅準時機,將宅子買了下來。除了去年四月舉行“千鳶會”的時候,她用了一下這個地方,平日裡,她一次也沒有來過。好在,她會定時僱人將宅子打掃,這次搬去的時候,也無非就是再僱人稍微收拾一下便好。
她是趁南宮逸上朝去的時候搬走的,知情的,只有王府的一眾下人。
慕容雪顏事先沒有告訴任何一人自己的去向,連秀容也是到了慕容雪顏買下的宅子方知道自家王妃要搬來的是原先京城首富萬三千的宅子。
當然,從慕容雪顏收購了這宅子那日起,宅門口的匾額便換成了“沐府”。
她要恢復自己沐之晴的名字,她不想再借用慕容雪顏的身份。她不搬得太遠,潛意識裡,仍是割捨不下南宮逸。
再如何,他也是她這麼多年來唯一愛過的男子。
可是,她又不想再見到他,無法原諒他為了燕貴妃對她做過的種種。
多麼矛盾的心理哦。
在床榻上躺下,人卻久久地不能入睡。心事太多,紛擾太重,使她無法成眠。她將目光定定地落在窗欞上,良久良久,直到眼睛發酸……
終於還是滑入了夢鄉,在夢裡,終究見到了想見又不願意見的人。
久久的對望,彼此無言。
該說什麼呢?能說的,不能說的,通通皆已說盡。
物是人非,這是她見過的最毒的一個詞。她真希望世上有一種叫做孟婆湯的東西,讓她一口喝下,將前塵往事忘得乾乾淨淨。
一覺睡醒之後,她覺得精神好了許多,起身在案前坐下,她命一名丫環鋪紙研墨,準備作畫。
起筆,落筆,心之所至,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並無片刻的凝滯。
完成的時候,她目光停頓。
南宮逸的畫像。
這是第二次了,在意識的驅使下,畫出他的樣子。
指尖輕顫,欲觸碰這個與自己再無可能的男子的畫像,終究收回了手。
南宮逸,應該不會輕易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