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連個大學都沒讀,在這個年代能幹出什麼名堂?這個小夥子還沒有工作,整天就是呆在房裡畫啊畫啊,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我不知道靜心怎麼會愛上他,愛上他哪一點。”
“她沒跟你們說?”
“問了,她說就是愛他,沒有理由。現在的女孩子真是看不懂,怎麼這麼隨便就愛上一個人。愛一個人,不僅要看他長得怎麼樣,還要看他的家庭,看他的文化修養,看他的職業,看他有沒有本事,不能光憑感覺,他討你喜歡,你就愛上他呀,更重要的是要考慮值不值得你去愛,你愛他有沒有後顧之憂,他能不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這個小夥子會畫畫,也是一種本事呀。”
“畫畫算什麼本事,畫畫能畫出錢來嗎?當然,那些大畫家像齊白石呀、徐悲鴻呀,畫都是賣很高價錢的,可是他一個小夥子能和大畫家比嗎?人家那是熬了大半輩子,六七十歲了才熬出頭來。北京的畫家村,畫家多了,有幾個有錢的?過的都是窮困潦倒的日子。和他在一起,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說不定他以後能成為大畫家呢?”
“要能成為大畫家,也是幾十年後的事了,我不稀罕,也不指望,我們家也不靠他幾十年後賣畫過上好日子。再說了,他連大學也沒上,能成為大畫家才怪。”
“我倒覺得,以你的家境,好好培養他,說不定能很快讓他變成大畫家,這樣既讓靜心的愛情圓滿,又能造就一個大畫家,不是兩全其美?”
“我對培養畫家沒有興趣,畫畫作為一種業餘愛好,還可以做,但作為謀生之道,我是不以為然的,要創造財富,還是應該辦實業。畫畫作為職業,是很冒險的,一幅畫如果沒有人買你的,就是一錢不值,廢紙一張。你看看那個大畫家畢加索,年輕的時候窮得燒自己的畫烤火,可惜了那些畫。”
“可後來他的畫不是賣出了天價嗎,幾千萬美元一幅都有。”
“那是在他死了以後。人死一了百了,錢再多能讓人生重來嗎?”
“像你這麼有錢了,用不著去考慮生存問題吧。”
“按理說用不著這麼去想。可是在我的人生當中,貧窮的記憶太深刻了,所以當一個窮人進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就有一種本能的排斥。”
“你以前的生活也是很苦的?”
“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我母親拉扯著我們姐妹四個,你說日子有多苦。那時我們家還在農村,在農村,一個家裡沒有男人,好多農活都沒法幹。犁田的時候,母親只好叫上我們姐妹四個,一塊按住犁把,讓它吃泥儘量吃得深一點。可是這樣,田還是犁得不好,收成也就不好。說來你可能不相信,小時候我吃過糠粑粑。小時候我記得,學校搞憶苦思甜活動,請貧下中農講舊社會的苦,說起那時候受凍捱餓,吃的是糠粑粑,可我在新社會,還實實在在吃過糠粑粑。從小直到上師範,我沒有穿過一件新衣服。”
“你和老吳又是怎樣辦起企業的?”
“老吳最初也是一名老師,和我在鎮上的同一所學校,他是民辦老師,後來被清退,可能他是最早的一批被清退的民辦老師了。本來我們是打算一輩子當老師,過清貧淡薄的日子,可老吳被清退,連這種日子都沒法過了,怎麼辦?他一咬牙,借了500元,做起了小生意,和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小販擠在一堆,賣拖鞋、布鞋。那時候鎮上還沒什麼人穿皮鞋。鎮上二五八逢集,每個集日就在墟上擺攤,不是鎮上的集日就去別的鎮擺。每隔十來天就來吉都市進貨,老吳捨不得買車票,來回都是扒貨運火車,回到家一身黑,像個礦工。每當他在集上擺攤,早上我就跟他一道把貨擺出來,下午我一下了課,又去幫他收貨。就這樣熬了幾年,有了一些積蓄,接著辦服裝廠……”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