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忽轉平和,舒緩中瀰漫著失望。似乎剛剛被尊重打死的師父又重新復活,有氣無力地對自己說道:“你去吧,我不再認你這個徒弟了。你就……你就認賊作父去吧。”
萬臨山打了個冷戰,醒了過來。
這是何處?萬臨山四下一打量,見室內窗明機淨,佈置簡單而典雅。試了一下,非常虛弱,稍一舉手,便要歇息很久。於是,萬臨山慢慢挨出房門。
出門一看,見處處飛簷走壁,雕樑畫棟,假山亭臺,花壇苗圃。若非帝王之家,便是人間仙境。又一望,見一亭中有人撫琴未彈,正與旁邊一人低聲言語。萬臨山欲上前問話。卻因全身乏力,喊聲不高,走得實在太慢。不一會兒,被亭中兩人看見。兩人奔了過來,將萬臨山重新攙回房中躺下。
這二人,一男一女。男的,年約十六七歲,目清眉秀,作道士打扮。將萬臨山安置好了之後,說了聲:“我去請天師。”便自去了。
女的,年約二十二三。與溫玉華相仿,但面目輪廓很有特色,不像溫玉華那麼難記。比起雷家四姐妹來,此女長像略微不及。但其表情誇張,顧盼生姿,又多了幾分靈動。就在等天師這短短的時間內,此女便一忽兒愧,一忽兒愁,一忽兒關切,一忽兒咬牙,生動異常。有的人眼睛會說話,此女會說話的又豈止眼睛。
不大一會兒,先前的小道士領著一位年約五十許的道長進到房中。但見這位道長精神矍鑠,不怒自威,隱隱然,有王者之氣象。道長到床邊坐下,緩緩道:“年輕人傷重,切忌多言。
“從你懷中信件,我們已經知道你是西夏國冰原派弟子萬臨山。這裡是青城山天師洞腹地。貧道張道凌,號張天師。這個天師,不是上天降下之師的意思,乃是貧道正在著手創立的道派的名稱。”接著向旁邊肅立的女子一指,道:“這位女子乃吐谷渾國人,名叫巫苓燕。她被人追殺,逃難至此,誤認萬少俠為追襲者,故亂棒將萬少俠打傷。後從萬少俠懷中信件中得知事屬誤會,便將少俠揹負至山上。至今,已經過了二十六天,少俠因擊打所致的內外傷勢已基本痊癒。但少俠連日來憂思惱怒,腎水不調,致使肝氣鬱結,橫逆犯胃。這是少俠本身的固疾,今被引發之後,以本宮之力,卻難以遏制。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須下山尋病館救治。不過,那樣也只能治標。若要致本,還得寬心才是。”
“救命之恩……”萬臨山剛一張口,卻見張道凌將手一擺。也不知怎的,萬臨山感到張道凌隨手這麼一擺,竟有著莫大的威儀。是故萬臨山只好住口,止住了感恩的話。
張道凌微笑點頭,右手放下,左手向巫苓燕招了一下。巫苓燕立即上前幾步,來到床邊,說道:“民女被仇恨的妖魔遮住了眼睛,誤認壯士為仇家,差一點把壯士打死。幸虧菩薩有靈,張天師道法高強,才使得壯士轉危為安。民女之罪,深如大海。請壯士給民女一個贖罪的機會。”
萬臨山道:“在下之傷非姑娘……所能加害。在下……受三人襲擊在先,方致於此。姑娘無須……介懷。”
巫苓燕道:“壯士的心腸像菩薩一樣善良,壯士的心胸像藍天一樣寬廣。壯士雖然不怪罪民女,但民女自知犯下了難以饒恕的錯誤。做牛還是做馬,請壯士隨便挑。”
萬臨山還要分辯,張道凌再次擺了擺手。萬臨山轉對張道凌說道:“在下欲尋靜棲觀,盼道長指示方向。”
張道凌道:“靜棲觀在後山。不過,少俠的病情耽誤不得,須得先行延醫,然後再去。”略一沉吟,道:“這樣吧,萬少俠行動不便,明日到灌縣看病,就請巫姑娘揹負了去。卻不知背得動否?”
巫苓燕道:“背得動的。就算是千斤大山,民女多歇幾次,也要背到灌縣去。”
“好。”張道凌道:“巫姑娘琴藝不錯,但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