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許把林修竹做的這件事情傳揚出去,林修竹還是金陵神童,要有個風光的好傳送。”
“謝謝。”賈雨村還在擦拭林修竹的胸口。
寶玉站起來,往外走,邊走邊道:“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惹了青埂峰。這件事到此為止。”
“我也招惹不起青埂峰,本就該到此為止。但是……”
賈雨村轉過身,恢復嘴角儒雅淡笑,還是那個運籌帷幄的君子,“還是要多謝你,謝謝你不抨擊修竹,要給他留下身後的好名聲。”
寶玉搖搖頭,出了房門。
名聲?
有用嗎?
人都死了,要這個……
還有什麼用!
寶玉很想怒罵賈雨村,是賈雨村的剛愎自用,讓林修竹做了錯誤的決定,更是對賈雨村的濡慕之情,讓林修竹良心不安,以至於用性命來安撫自己的良心……
林修竹……
到底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啊!
可是,寶玉看見賈雨村多的白髮,這訓斥,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他也是有良心的,不會對送黑髮人的白髮人落井下石。
賈雨村看著關閉的門扇,久久不語,眼睛一陣明亮,又是一陣黯淡。稍後,賈雨村把林修竹抱到後廳的床榻上,親手給林修竹脫掉染了墨漬的秀才長袍,擦拭乾淨林修竹的身體,又給林修竹換上了嶄新雪白的新衣裳。
賈雨村把自己的白色大麾脫下來,心頭的三寶之一,這白色大麾,輕輕的覆蓋了林修竹的身子。
“修竹,你太善良……”
“修竹,你這是何苦來由?”
賈雨村再也忍不住,哀嚎痛哭,鼻涕眼淚抹了一臉。
他讓林修竹做個選擇,是做那縱橫天下的梟雄,還是做那清淨的君子?兩種選擇都好,他都會傾盡全力,讓林修竹走上文人至高的殿堂。
可是……
林修竹太在乎他賈雨村,也…。。
太過善良了。
“我答應你,修竹……
為師,答應你了……”
“你睜開眼,看看為師啊……”
…
貢院發榜,本該是人頭攢動,是件熱鬧的盛事。可是貢院的榜單前十分冷清,只有那麼幾個白衣的秀才,悄悄謄抄下來榜單,去給相熟的朋友傳遞訊息。
大部分新晉的秀才都在金陵城府衙,奉上白事的禮儀,面色沉重。
“榮國公府,寶二爺到。”
有家丁特意拉長的音調,把一應人等的眼光都吸引過來。
寶玉在王善保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身上不是華美的雀金裘,而是一身秀才長袍,外面罩了件白毛大麾。
“善保。”寶玉喚了聲,王善保就端上一盤白花花的銀錁子。
五十兩一個的銀錁子,橫豎排了二十個。寶玉接過來托盤,燃燒才氣,正氣加身,這才把一千兩重的銀子端住了,還弓著腰,似乎很難承受如此沉重的重量。
賈雨村本來在廳堂裡坐著,神情恍惚,聽見家丁的聲音,親自迎上來,接過托盤。
“寶二爺,您的心意,雨村懂,明白。您的身子骨太弱,不用親自遞上禮儀,就讓雨村來接了這一次。”
寶玉點點頭,好像胳膊被壓得疼了,揉捏‘麻木’的前臂。他想說話,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賈雨村也長嘆一口氣,低聲道:“君子和而不爭,這君子之交……算了吧,今個,咱們都別說太多,去賺取什麼狗屁文名了。”
“是啊,沒這個心情。”
寶玉看見賈雨村也換了衣裳,不是標誌性的那件白色大麾,而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最多三五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