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陪在奶奶身旁吧。”周文濤見趙清茹這些天一直守在床邊,即便到了晚上也是在旁邊鋪了個簡易的地鋪,幾乎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著實有些擔心自家媳婦那身體。
“我沒事,真的。”已經請了假的趙清茹小心翼翼地幫著錢奶奶塞好了被褥,“文濤,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我當年為什麼要撿個老太太回來。”
“嗯。確實挺奇怪的。開始時,應該是心善。後來我發現應該不僅僅只是因為錢奶奶她是個孤苦無依的老太太那麼簡單。”周文濤將一件外衣披在了趙清茹的身上,隨後長臂一身,將趙清茹摟在了懷裡,“天冷了,要當心身體。”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當年我是被我爸強行要求上山下鄉的?”趙清茹靠在周文濤的身上,思緒似乎慢慢地又回到了十幾年前。
“雖然父母健在,上頭還有爺爺奶奶,大哥也在身邊,可我就覺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明明有份不錯的工作,卻被親老子說換給薛玉敏就換給薛玉敏了。憑什麼?!難道我趙清汝真的是從垃圾場裡撿來了不成?!為了那份工作,我差點點被薛玉敏那小蹄子給打死了。”
“後來我便想通了,他趙大司令就算再有能耐,那也是他的,一切都跟我沒關係。不就是上山下鄉,吃苦當農民嘛,也沒什麼大不了了。只是我沒想到,我竟然還會被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孤老婆子給救了……”
“我明白,汝兒,我真的明白。”若說之前,周文濤多少還會覺著自家媳婦跟老丈人之間的關係,很是微妙,有時候關係反而不如錢奶奶那般親暱。周文濤只當這是自己的錯覺,畢竟他雖說細心卻也不是會在這些小事上深究的人。現在看來,真的不是他的錯覺,那些個蛛絲馬跡,真的挺明顯的。
所以,這些年,他那老丈人想法子想修復三個孩子,尤其跟自家閨女,他那媳婦之間的關係,他那媳婦還有倆小舅子總是態度曖昧,尊敬有餘親暱全無。今日果昨日因,想來趙大司令當日還是軍長時是絕對不會想到會有如今這般境況的。
1990年12月23日,農曆十一月初七,冬至的第二天,平安夜的前一天,錢奶奶安詳地病逝在了燕京某四合院裡,享年八十三歲。即便在生前,很多事便有了準備,可真發生了,對於趙清茹而言,刺激依舊不少。
雖然,趙清茹很清楚,生老病死誰都躲不開這一天。可真正來臨時,想來這世上之事,為人子女者,沒有比“子欲養而親不在”更讓人痛苦的了。
“媽媽,太奶奶為什麼睡在裡面?她什麼時候能醒來,陪小一玩?”穿著一身黑色長棉裙,外面又套著麻布衣的小一拽拉著趙清茹的衣角,睜著大大的眼睛,疑惑不解地問道。
“小一乖,太奶奶只是累了。”趙清茹彎下腰,輕輕揉了揉自家閨女的頭髮。
小一許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而伴隨著小一哭聲的,是靈堂前頭傳來的爭執聲。
“讓我進去!我可是死老婆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死老太婆死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趙清茹眉頭明顯皺了一下,說起來她跟錢奶奶一道生活好歹也有十幾年了,可沒聽說錢奶奶還有什麼親人在這世上。真若有親人在,當年也不會生活得那麼簡(窮)樸(苦)了。
“鬧什麼?!”趙清茹將小一直接丟給周文濤後,便去了靈堂前頭。在大廳門口附近,有個年紀瞧著四十開外的中年男子正準備往靈堂裡頭衝,可惜被候在附近的警衛員給直接攔住了。
“你就是趙清汝吧。錢書衡是我二大爺!”
就在在場的眾人一頭霧水,弄不清楚中年男子嘴裡所提到了錢書衡是何方神聖時,趙清茹反倒是瞭然了。錢書衡不就是錢奶奶那死老頭子的名字嘛。如果來者真的是錢爺爺那侄子,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