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對更多的鄉親。”他注視著那女人,輕聲地,幾乎是柔和地說:“繼續講吧。把你的要求告訴他。他想知道你要求他幹啥。告訴他吧。”
“我想也許——”她說。她說話時紋絲不動,聲音與其說是帶著試探不如說十分遲鈍,像是被迫說出什麼難於出口成聲的話,說出某種只可意會不便言傳的事情。“邦奇先生說也許——”
“什麼?”海託華問,他的聲音有些高,顯得機警卻缺乏耐心。他坐著也一直沒動,背靠在椅子上,雙手扶在椅臂。“什麼?想說什麼?”
“我想……”說兩個字又停了。窗外昆蟲撲撲地飛著。過了一會兒,話音又接了下去,平板單調,她也微微地埋頭坐著,像帶著同樣的專注在傾聽自己的聲音。“他也是我的外孫,我女兒的小孩。我只是想能不能……他是不是……”拜倫靜靜聽著,心想這才怪呢。人們會認為他們曾經有過什麼交易。反倒像是他有個黑人外孫即將被絞死話音繼續:“我知道不應當來打擾一個陌生人。可是你很幸運。一個單身漢,一個到老都不曾對愛感到過絕望的人。但是就算我直說出來,我想你也永遠不會明白。我在想要是能再有一天,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鄉親們像是從來不知道他曾經殺過人……’話音又斷了。她仍然紋絲不動。好像她聽見話音停止同剛才聽見它開始一樣,帶著同樣的專注,同樣的鎮靜。
“往下講吧,”海託華說,還是那不耐煩的高亢聲音,“往下講。”
“從他能夠走路說話起,我就再也沒見過他。整整三十年來沒見過他一眼。我不是說他沒有幹人們說他幹過的事,不應當因此受苦,像愛他、失掉了他的人一樣感到痛苦。可是,假如鄉親們要能夠給他一天日子,像還不曾發生什麼事,像世上的人還沒有什麼可指責他的。這樣,他會像是剛剛做過一次旅行,長大了,成了大人,現在回來了。要是能夠那樣,哪怕一天也好。那以後我就不干涉了。要是他幹了那種事,我不會站出來袒護他,讓他免受懲罰。只要求有那麼一天,明白嗎。像是他從一次旅行歸來,告訴我途中的種種經歷,還不曾受到世人的指控。”
“噢,是這樣,”海託華說,聲音既尖又高。雖然他絲毫未動,他一雙緊緊抓住椅臂的手的指關節都繃緊得發白了,他的身子開始在衣服下面慢慢地無法抑制地顫慄起來。“噢,是的,”他說,“就是這些。簡單,簡單,簡單。”他顯然無法控制住自己地說著。“簡單,簡單,”他不斷小聲地重複。然後他提高聲音問:“他們要我做什麼?我現在該怎麼辦?拜倫!拜倫?咋回事?他們現在要求我做什麼?”拜倫已經站起身。這時他站在桌邊,雙手放在桌上,面對著海託華。海託華仍然坐著沒動,只是他虛弱的身體顫慄得愈來愈厲害。“唔,對了。我早該明白。提出要求的會是拜倫。我早該明白。那該是等著拜倫和我的事。哎,行啦,直說吧。你幹嗎現在猶豫了?”
拜倫俯視桌子,看著放在桌上的雙手。“這是樁可憐的事。可憐呀。”
“噢,憐憫?耽擱了這樣長的時間?憐憫我還是你拜倫?行啦。直說吧。你究竟要我幹什麼事?因為這是你的主意,我知道。我一直明白。哎,拜倫,拜倫。你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戲劇家。”
“也許你是說一個鼓動者,代理人,推銷員,”拜倫說,“這是樁可悲的事。我知道。用不著你告訴我。”
“但我不像你那樣具有超人的感知能力。你似乎已經知道我能對你講些什麼,可你卻仍不告訴我你的用意。你要我幹什麼?要我去對這樁兇殺認罪麼?是不是這樣?”
拜倫臉上擠出一個怪相,淡淡地一晃而過,帶著譏嘲疲憊的意味,沒有一絲快樂。“我想,還不完全是那樣。”然後他的面容變得沉靜,十分莊重。“說出來真難為情。上帝知道我心裡明白這個。”他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