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發前。地面鋪著白,藍相間的瓷磚。鑲嵌著藍、綠、金三sè馬賽克的柱廊熠熠生光。院內植有橙樹,修有一池噴泉。遠處傳來一陣斑鳩的啼鳴。院內的清爽空氣中飄散著香橙花的芳菲。
“到客堂裡去,”查爾斯說,“怎麼樣?這兒相當不錯吧?阿拉伯建築富有詩意、激情和浪漫sè彩,但都很雅緻。像他們的文字似的。你想來點什麼,要茶嗎?”
“我還是喝咖啡吧。你要擊掌召喚奴隸嗎?”
“跟擊掌差不多,”他搖響放在一張鑲邊小桌上的銅鈴,特一個身穿白袍的阿拉伯青年走出後,吩咐了咖啡。然後他心神不定地徘徊起來——他一向都是這副坐臥不寧的樣子——我坐下來,觀察他。
他還沒有變。在兒童時代,人們總說查爾斯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這常使查爾斯惱羞成怒,他當時的大男子主義極其強烈;而作為一個小姑娘的我卻對他這個聰明伶俐的堂兄十分崇拜,自然是沾々自喜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那異曲同工的相貌開始朝各自的方向分化,不過仍有許多相似之處保留著:黑頭髮、高顴骨、畧呈釣狀的鼻子、灰sè的眼睛和瘦小的身軀。查爾斯的眼睛很美,灰得發黑,雙眼皮;上帝真不公正,他的睫毛比我的睫毛還長還密。現在,他的神態已由青少年時的咄咄逼人的大男子氣發展成為一種玩世不恭的高雅,說來也怪,卻仍舊顯露著雄xing為優的架式。我們一見面就彼此發現我們身上分明還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溺愛和嬌慣所留下的痕跡——輕慢無禮,趾高氣揚;並非來自值得驕傲的成就,而是由於在過於年少時便有了過多獲取所致;一種企圖擺脫個人血緣關係的強烈願望,我們稱之為dulixing,而實際上卻是對這種血緣的恐懼;還有人們所說的“神經過敏”的毛病,那必是由於享樂過度而難於經受風雨考驗的緣故。
需要解釋一下,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說近也近,說遠也遠。說遠,我們只在曾祖輩上同宗。說近,那是因為我們幾乎從出生後就在一起,直至長大chéngrén。查爾斯的父親叫亨利?曼塞爾,是我們家族父輩人中最年長者,與他同輩的男xing成員只有兩個,即查爾斯和克里斯托弗,是他的孿生堂兄弟。其中克里斯托弗是我的父親。查爾斯——我們都稱他為“查斯”——沒有子女,因此當小查爾斯誕生剛々幾個月亨利夫婦慘遭橫禍雙雙喪亡之後,我的查斯大叔便將小查爾斯作為自己的孩子收養下來。亨利?曼塞爾過世後,他在肯特城的家宅無人居住,查斯大叔搬了進去,我父親也在其旁建起了一座房子。
於是乎,查爾斯和我便如同兄妹一般一道被撫養起來,直至四年前我父親帶著我媽和我搬到洛杉磯。我家的房子已經出租出去,但我們還時不時地回查爾斯家去住々。查爾斯考進牛津大學,假期都不回家,跑到世界各地以幾乎著迷的興趣,奮力學習各種語言,以求將來進入我們家族設在全球的某個銀行時能大顯身手。我可比不了他。我從洛杉磯帶回家的只有三年在一家名為陽光電視製作公司的小廠家裡充當製片助理的經驗,幸虧我當初並不知道這個小工廠通常被人奚落為“光電”公司。
天長ri久,chun華秋實,我們這青梅竹馬的一對兒便面臨一個共同的難題:婚事。老人們著手討論,為了不讓家傳的財富落入他人之手,我們倆是否應當結為伉儷之事。這自然使他和我均產生一種親上加親之感,但我們又懷著自相矛盾的心理心照不宣地揣度著,擔憂著可能會遭到對方的正式拒絕。不過,老人的話也可能是一時興起的笑淡和戲言,我們均未因此事陷入無法解脫的地步。直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老人的想法是否當真。我不止一次聽父親說過,單一血統對家族素質十分不利,近親繁殖會造成致命後果。可是查斯大伯總是反駁:由於我母親是愛爾蘭裔,查爾斯的母親則兼有奧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