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沅側身讓了讓:“進來罷。”
蕭源便規規矩矩的走了進去;朱沅將門掩上,指著張椅子:“坐。”
蕭源依言坐了。
朱沅走至桌旁與他對坐著;取下了燈罩;剪了剪燈芯。
蕭源瞟了眼珠簾後的內室,朱沅知道他在看什麼;卻不說破;今日她有意給雀環喝了些寧神茶,她只有比往日睡得更沉的。
蕭源不敢露出平日的憊懶樣子,正襟危坐著。今日不知為何始終心中懸而不落,緊張得很,只等著朱沅發話。
朱沅給他倒了杯茶,蕭源就傻傻的接過,一飲而盡,兩手捧著杯盞,呆呆愣愣的。
朱沅看他一眼,慢條斯理的問道:“可出了人命?”
蕭源一下血湧上頭,下意識的就答道:“並沒有!他胸口碎大石都耍得,更何況我們還給他衣服裡揣了塊鐵板!後頭也是屏息唬人的。”
說完了就看見朱沅神情冰冷,他乾嚥了一下,垂下頭:“沅姐姐,是我不該……”
朱沅哦了一聲:“你怎麼不該?”
蕭源道:“我不該給王五設這個套兒。”說著又抬起頭來:“不過我只是嚇唬他,也不會當真就將他怎麼樣!”
眼睛亮亮的,急於求一份信任。
朱沅覺得他赤熱如同火焰,令她幾乎有些受不了這灼熱的目光。
她別過頭:“一個家僕,我捨得起,你休要避重就輕。我問你,為何要給他設套?!”
蕭源張了張嘴,不吭聲了。
朱沅冷笑一聲:“不說是麼?你這樣的好友,我要不起。煩請將我託你放貸的本金利銀一併結來,自此兩清,再無瓜葛。”
蕭源只覺心中一痛,這種痛十分特別。
就像五歲那年,他懵懂的趴在灶房的窗下,聽見大舅母對三表兄說:“快吃、快吃!”
三表兄被燙得發了脾氣,大舅母就抱怨:“你這孩子真不省心,快些吃了,也省得被蕭源見著分了去!”
就像十歲那年有人跟他說:“小王八,你有什麼橫的?真當你是官家公子?你爹爹早娶了新婦,養了兒子,那裡還記得你?”
不對,這一種痛,更為強烈。
蕭源捂著胸口,低下頭去,翹起的髮捲似乎都一併垂下了。
朱沅感覺到他那種沉沉的哀怮,不免心中一動,終是暗歎了口氣,並沒出聲安慰。
蕭源低聲道:“……起先,我只是想知道,沅姐姐議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後頭,便覺著他配不上沅姐姐。”
朱沅冷笑道:“那你覺著誰配得上?”雖是冷言冷語,到底語氣放軟了些。
蕭源說不出話來。
朱沅嘆了口氣:“就這麼著罷,你回去著人將銀子送到含素手上,自己也不必來了。你我相交,原本就於禮不合,我先前不過是瞧你年紀小,不當回事。那裡曉得你是個會惹事的,也不問過我的意見,倒替我做起主來,往後還不知要生出多少事非來。我一介閨閣中女子,擔不起你這號人物。”
蕭源抬起頭來,滿眼的哀求:“沅姐姐,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會如此,凡事必然問過你,你莫要如此、如此無情……”
朱沅冷眉冷眼的,微側著身子,漫不經心的道:“有情是錯,無情才是正好。”
說著站起來,上前去開啟了門:“叫你來,也是當面將話說個清楚,休要糾纏,只教我更為厭惡!”
蕭源聞言一震,咬牙站了起來,走至門邊,卻又猛然回頭握住了她的手腕:“什麼樣的人才配得起你?!”將心底的痛壓下去,反倒是一股倔氣湧了上來。
秋夜寒涼,一股熱氣卻沿著她的手腕蔓延上來,朱沅甩了一下未甩脫。
少年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