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熙和身上,老態畢露,相比之下,顧萱就如同枝頭含苞初綻的花蕾,有一種驚人的生氣。
一跨過門檻,顧萱不下跪,不請安,就直視著老太君道:“害死顧熙天,對大嫂下砒霜的人是我”
這是坦然認罪,但更多的是一種報復性的挑釁,舒歡在旁都看見了她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裡面閃著殘忍的興奮和復仇的快感。
只是顧萱沒有如願以償的看見老太君震驚失色或是昏厥過去,其他人的態度也很平靜,只是不解的望著她,僅此而已。
“怎麼?”她還不知道先前發生的事,只當老太君找她來,是問方氏小產的事,不覺皺起了眉頭:“我說人是我害的,與三哥無關,你們聽不懂嗎?”
老太君這才微動了身子:“為什麼?”
眾人的平靜將顧萱期待的復仇快感給徹底的毀了,強大的失落感瞬間在她的臉上顯露出來,她那突綻的生氣也如同曇花一般,只維持了片刻就完全萎去,又回覆了以往那安靜的樣子,愣愣的望了一會老太君,才道:“你們已經知道了?”
“為什麼?”老太君沒有回答她,只是重複了自己的問題。
顧萱不想答這問題,只是轉著頭在廳上尋找,問一句:“三哥呢?你們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那就放他出來他對這事完全不知情,是無辜的”
老太君的耐心已經消耗到了極點,猛地喝道:“我問你為什麼”
聲音很大,帶著多年來頤指氣使而培養出來的威勢,讓顧萱條件反射似的震顫了身子,隨後她才回過神來,情緒複雜的望著老太君,欲言又止。
“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嗎?”老太君緊盯著她:“是你大哥的僕告發出去的日子外頭聚著多少來弔喪的親友,大家都在問,為什麼熙天年紀輕輕,說沒就沒了你知道這種話聽在我和你爹耳裡是什麼滋味?而你呢,就這樣大刺刺的道一句,人是你害死的你沒有半點愧疚之意嗎?還是覺得很得意”
她喘了一口氣,不等顧萱說話就接著道:“平素看你乖巧懂事,又年幼喪母怪可憐的,我心裡也偏疼你,誰想這是老眼昏花看錯了人,你竟狠毒到連個未出生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聽見老太君提及她年幼喪母,顧萱的情緒就突然激動起來:“別提我娘你還知道我年幼喪母?那麼請你告訴我,我娘是怎麼死的”
老太君的情緒平緩下來,言簡意賅道:“病死的。”
“胡說”顧萱怒道:“她分明是被人害死的你們以為四歲的孩子不會記事,這麼好騙嗎?告訴你,我清楚的記得一切記得她如何被打,如何被人抬回去,記得我去求老爺,求他請個大夫來替娘治傷,但老爺望住我的眼神輕蔑而不屑,不但不肯點頭,甚至還一腳將我踹開若不是奶孃搶著將我抱走,他還要喊人將我關起來”
說到這裡,顧萱忍不住哭起來:“最狠心的分明是他親生的女兒,從前情深意切的枕邊人,他說不要就不要了,棄之有如敝屣我娘被打後,傷到不能動彈,連吃飯都要人喂,當時又是極其炎熱的夏季,她躺得久了,身上的傷口非但沒有癒合,甚至都潰爛滾膿了,她住的那間屋子,從前瀰漫著淡雅的蘭香,而那時呢?整間屋子瀰漫的都是臭味腐爛的臭味”
老太君緊皺了眉頭,抿嘴不語。
顧萱情緒越發激動起來,往前邁了兩步,緊盯住了她的眼睛:“你肯定不知道親眼看著一個人在你面前腐爛變型直至死亡是什麼滋味而我當年只有四歲,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我娘躺在床上掙扎了數月她不是不想痛快點死,只是她時常高燒昏迷,連爬都爬不起來,只能微弱著聲音哀求,哀求人幫幫她,讓她早點解脫,不要再受這樣的苦楚……”
舒歡聽著悽慘,不安的望了顧熙然一眼,隨後就聽顧萱哽咽著聲音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