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晝夜。
他是樞機子讖言中的人皇,身負大天命,玉衡子說:你走的這條路,註定是一條荊棘叢生,血肉載道,白骨鋪途的無歸路,在這條路上,你會失去很多你在意的人,當你成為孤家寡人的那一天,就是你登臨九天,以寡人自居的那一日。”
他說:“當我登臨九天,就是我攬日入懷之時。”
玉衡子看著他:“這是你的選擇?”
“對,”姬如玄看著他,“天命也好,人皇也罷,是你們強加予我,唯獨她,是我畢生所求。”
“那是一條更艱難的路。”玉衡子說。
“我在地獄待了太久,”姬如玄輕笑一聲,“這是上天指給我的一條,通往人間的路。”
可姬如玄沒想到,他以為的人間路,不過是另一條萬劫不復,連通地獄的不歸路。
“君玄!”她輕喚。
有那麼一瞬,姬如玄以為自己聽錯了:“阿琰!阿琰!我在!”
男人一膝跪於地上,緊緊地抓住她冰涼的手,雙眼赤紅,一瞬不瞬間地看著床榻上,蒼白又枯槁的女子。
她渾身痠疼難忍,一個晝夜的煎熬,已經將她折磨得眼裡沒有一絲光彩。
姜扶光一張嘴,鮮紅的血從嘴裡湧出來。
“阿琰……”姬如玄慌忙擰著袖子,幫她擦拭。
“牛、牛鼻道,”嘴裡不斷有鮮血湧出來,“他、他來了嗎?”
她答應過姬如玄,要堅持,要等牛鼻道,全是憑了這一份承諾與希望,她才堅持到了此刻。
她甚至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睜開眼睛了,感覺到了握住自己的手,是那樣堅實有力。
不能叫他失望。
“不要說話,你不要說話,”姬如玄顫著聲音,“阿琰,沒事的,牛鼻道馬上就來了,不要說話……”
“沒來啊,”姜扶光攥緊的手,一點點鬆開,也不知打哪兒生了一股力氣,她又用力回握了姬如玄的手,“我、我大約是等、等不到了。”
她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揚起笑容。
“再堅持一下,阿琰,別怕,一定能等到。”姬如玄眼裡流出淚來。
“你、你哭了。”她心中遽然一痛。
哭了?他茫然了一下,抬手摸了眼角,指間一片溼潤,這是他第一次哭,有一度因為他不會笑,也不會哭,被人視作怪物。
可他寧願永遠也不會哭。
“別哭。”她艱難地安慰,五指顫抖著,帶了一點橫蠻,塞進了他的指縫裡,和他五指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