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一聲比一聲急切的呼喊,殘餘的藥液,流入喉嚨裡,更多的藥順著唇角溢了出來。
藥好苦……臉也好疼……
想打人。
扶光奮力抬手揮了一下,小聲地嚶嚀一聲,終於從混沌之中醒來,輕顫了顫眼睫,用力掀動眼簾,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明亮的光映進眼裡,姬如玄坐在床緣,將她半身抱在懷裡,讓她靠在胸口,一隻手捏著她的面頰,一隻手拿著藥碗,不停地給她灌藥。
她眼眶遽然紅了,看到他眼窩深陷,頰頜冒出了凌亂的青色胡茬,一雙疲倦黯淡的眼,密佈了血絲,雙眸赤紅,正一眨不眨,凝視著她。
“君、君玄。”
扶光感到渾身無力,軟綿綿地靠在他的懷裡,用沙啞微弱的聲音,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姬如玄目光顫動,眼裡閃動著紅色的淚光。
“別怕,”她張了張嘴,“我一直好好的,不要怕……”
她攢了一口勁,抬起手,愛憐地摸了摸他憔悴的面龐,指尖輕輕撫慰他,姬如玄潸然淚下了,用力地將她按在胸膛。
他緊緊地抱住她,越抱越緊,彷彿要將她細瘦的身子,嵌入自己的骨肉,從此與她再不分離。
扶光被他勒得透不過氣,感覺自己要當場去世。
姬如玄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緊緊地抱著她,將臉深深地埋進頸側,一動不動,慢慢地,姜扶光感覺頸間,無聲無息地漫出了一片溼意。
“別怕,別怕……”她輕撫著他的背脊。
他一直抱著她,彷彿要抱到天荒地老,再次抬起頭,眼中已經看不到淚了,可眼底卻一片赤紅。
“你醒了。”他聲音嘶啞。
終於有一絲真實感。
“我聽到你對我說,”她輕抿著唇,頰邊淺梨渦似有若無,“不要丟下我。”
姬如玄又溼了眼眶,他輕柔地扶著她,將她放到枕頭上,為她搭好了薄毯,嗓音嘶啞:“幸好牛鼻道來得及時。”
“他來了?”從姬如玄傳信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只六七日左右,不可能這樣快。
“他聽說新安縣爆發了疫症,就已經動身來了杭州,只是牛鼻子不做人,”姬如玄語氣嫌棄的要命,“盡往深山老林裡鑽,這才來晚了。”
扶光腦袋一挨著枕頭,就有些昏昏欲睡,她努力掀了掀眼皮:“那一定採、採了很多草藥。”
“牛鼻子給你施了回陽救逆的針法,把你從鬼門關里拉回來,之後又親自為你把脈開方。”
她吃不進去藥,他便將藥含在自己嘴裡,一口一口地哺進她的嘴裡,許多藥從嘴角流出來,只有殘餘的藥,滲進了喉嚨裡。
姬如玄說著說著,就見她雙眼緊閉,心中湧現了一股強烈的恐慌,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阿琰。”沒有回應。
“阿琰,阿琰。”他連喊數聲。
仍是沒有半點回應。
他腦了翁了一聲,彷彿又被人扔進了地獄裡。
這時,外面簾子被人掀起,莊稼漢打扮的玉衡子走進屋裡:“醒了嗎?”
呆立原地的姬如玄,彷彿看到了救星一般:“她剛才醒了片刻,只說了幾句話,就又昏睡過去,怎麼喊也喊不醒,你快給她看看,她……”
玉衡子來到床榻前,只看了一眼:“沒事,就是睡過去了,等她醒了,再喂一碗藥,讓她吃點流食,就沒事了,只是她心神耗損太大,此次病情洶洶,皆因心神失養,我開幾個方子,搭配培元丹一起固本培元,仔細養一陣子,只要以後不作死,我保證她長命百歲。”
姬如玄有些不放心:“你確定,她真的只是睡過去了?”
玉衡子深吸一口氣,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