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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部分

讓丫鬟杏花每日誦讀文字,並且幫忙手錄勾勒地理圖志的輪廓,他則親筆以蠅頭小楷在書頁初稿中做細緻的眉批夾註,至今已經完成十餘卷帙,盛放於書房角落的一隻竹筐,暫命書名為《春秋州郡利病藥方書》,有意自貶為一個只懂得頭疼治頭的末流郎中,為天下州郡把脈治病,至於是否能對症下藥,就由以後翻閱此書之人去決定。說是兵家典籍,不準確。說是簡單的地理圖志,也不對。趙珣曾經來到書房,隨手翻過,並無精讀的興致,只是將寫這本書當做閒暇差事的陸詡也不去強求。

陸詡擱筆歇息,轉了轉手腕,杏花詢問要不要揉肩敲背,仍是不習慣被人殷勤侍候的陸詡搖了搖頭。

杏花是靖安王府上的精銳死士,從趙衡傳到了趙珣手上。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護人和殺人也肯定更精通。她可以為了護衛陸詡坦然赴死,也可以因為趙珣一句話而不眨眼地殺掉他陸詡。陸詡眼瞎,可心知肚明,而且也不會因此對她或是靖安王生出芥蒂。

既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又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反正天底下的道理都給說光了,但道理太多,也就其實等於沒說。

陸詡一直在鑽研如何細緻權衡人心,最終得出的結論也無非是婦人孺子皆知權衡利害,可就怕那斗大砣小。想來想去,只是想出了一個陸詡自認為很蠢的辦法,就是以棋子顆數多寡來計算人心之厚薄。

陸詡聽著燈花燃燒時嗤嗤作響的細微聲音,笑道:“杏花,世間聲音無數,你最喜歡哪一種?”

杏花相貌平平,不過聲音清脆,極為悅耳,身段也婀娜動人,因為要讀書以及偶爾的代筆,她就坐在陸詡旁邊的椅子上,微笑道:“公子,奴婢不知。不過公子若是給出一些選擇,奴婢可以作答。”

陸詡輕輕點頭,略作思量,娓娓道來:“泉聲,琴聲,松濤聲,竹嘯聲,山禽聲,芭蕉雨聲,落葉聲,稚子讀書聲,名妓歌曲聲,少女挑擔賣花聲。”

杏花掩嘴笑道:“奴婢肯定選賣花聲呀。”

陸詡啞然失笑,“忘了你叫杏花。不過我告訴你,前朝有一位被稱作詩家天子的大文豪,說法便是與你一樣,也說那千百種天地清籟,就數市井深巷的賣花聲為第一,最是能斷人肝腸。”

杏花疑惑問道:“公子,這是為何?”

陸詡在她面前,大概是處處有求於人,也就不吝言笑了,“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原因,什麼時候想通了再告訴你一聲。”

跟陸詡朝夕相處,杏花也隨意了許多,打趣道:“也有公子不明白的事情啊?”

“有很多。”

曾被靖安王當面譽為“不輸元本溪”的目盲寒士說完以後,重新提筆,伏案書寫《藥方》。

此王是趙衡,而非趙珣。

陸詡至今也不明白那位讓趙衡臨死仍有怨念的元本溪是誰。

第167章亭中三言兩語定江湖

軒轅青鋒遞出徽山千年老桂樹心製成的木質名刺,然後被管事帶入北涼王府,來到穿廊過棟,終於來到半山腰聽潮湖心的涼亭中,年輕男子早早白髮如霜,隨意用一根紅繩繫了一個挽結,坐在臨水圍欄上,靠著金漆廊柱,手中把玩著軒轅青鋒上交王府的名刺。軒轅青鋒站在涼亭外嵌入水中上的蓮花石墩上,一路行來,百感交集,當年吳州元宵賞燈,這個皮囊俊秀的年輕人跟一個色胚無賴待在一起,爭執過後,被她的扈從攆得過街老鼠一般淒涼,那時候軒轅青鋒也只當他是破落戶裡沒出息的無趣男子,胸無點墨,科舉無望,也就只能憑著相貌騙些花瓶的小家碧玉,事後偶爾想起那樁鬧劇,也僅是猜測他的孃親一定是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才生得出這樣好看的兒子。哪裡知道重逢於徽山,搖身一變,就成了惡名昭彰的北涼世子,帶一百甲士入龍虎,可以說因為他,牯牛大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