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疑的就是十一年前,當時太陽碎片到底引發了什麼超凡異象,那場大火到底存不存在?
城邦當局抹掉了那場事故的真相,抹掉了大火的痕跡?然後出於維持秩序考慮,將整件事對外公佈為工廠洩露導致的集體幻覺?
但這無法解釋為什麼許多人的記憶中也完全不存在那場大火——除非當局還大費周章地重塑了所有當事人的記憶。
而且還有一點——在這個世界,異常、異象本就是對大眾公開的,連小孩子都知道超凡事物的存在和危害性,當局方面也明顯知道這一點,並且一直秉持著“提前公佈危險以確保市民具備自保常識”的方針來治理城市,如果那真的只是一場由於超凡力量導致的火災……又為什麼非要隱藏起來?
除非……那火災背後還有更大的問題,以至於哪怕僅僅是訊息披露,都會導致某種危險因素蔓延失控。
鄧肯突然皺起眉頭。
或者還有一個可能。
超凡現象的特性詭異,很多時候它所造成的危害不僅侷限於物理層面,甚至還會扭曲人的認知,以至於扭曲已經落在紙上的證據——如果人們對這次事件的記憶、認知甚至城邦當局和教會的記錄都被太陽碎片汙染了呢?
鄧肯覺得自己的腦洞有點開的太大了,作為一個在異常和異象領域半吊子的“新手”,他的想象力未免過於放飛自己,但另一方面,他這個念頭一出來便有些止不住。
人們的記憶,當局的記錄,甚至檔案卷宗裡十幾年前白紙黑字寫上去的東西,都是可以被扭曲替換的——這種事放在以前他可能不信,但放在現在,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
因為他所在的這個地方,現在叫“鄧肯古董店”。
這裡每一個人都認識他們的老鄰居,開古董店的鄧肯先生。
鄧肯輕輕舒了口氣,他低下頭,透過二樓的窗戶看著被瓦斯燈照亮的街道。
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
不管十一年前那場大火是否存在,不管是不是太陽碎片汙染了當事人的記憶以及城邦留下的記錄,只有一點很關鍵:
為什麼妮娜記得那場大火。
……
上城區,一座隸屬執政官名下的宅邸內。
凡娜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但這一次,這噩夢不再與黑太陽有關,也沒有指向那艘從亞空間返航的失鄉號——她只是突然夢到了小時候的事情。
在那個充斥著霧、煙、血腥以及狂亂人群的夜晚,年僅十二歲的她被自己的叔父揹著從暴徒圍攻中逃離。
在夢中,她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無助、脆弱的樣子,引以為傲的武技和強大的神術力量化作烏有,她只能在狂人和陰影的追逐下倉皇逃竄,和叔父越過工廠上空的管道與閥門,她在濃煙和熱浪中驚恐地俯瞰城市,看到無邊火海四處升騰,瀰漫在目之所及的整個城區……
身披睡裙的年輕審判官坐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氣,看著窗外的天空——世界之創的清輝仍然高懸天際,而掛在窗戶附近的掛鐘顯示這才剛過午夜。
她覺得自己簡直在噩夢中沉淪了一個世紀。
凡娜起身扭亮電燈,來到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低聲唸誦風暴女神的名字,獲得內心的平靜之後才嘆了口氣,彷彿安慰自己般自言自語:“至少現在不會夢到那艘船了……”
她話音剛落,便突然聽到有腳步聲從屋外的走廊響起,緊接著傳來了敲門聲:“凡娜?凡娜你做噩夢了麼?”
是叔父的聲音——這座城邦最令人敬仰的執政官。
“我沒事。”凡娜定了定神,隨後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去開啟房門。
丹特·韋恩站在門口,這個灰髮灰眸、不算太魁梧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