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長得很好看,鵝蛋臉,眼睛大大的,很安靜。
他見了幾次,花了三千塊錢,辦了酒席,定下了這親事,那個年代好像都是這樣子。
老李滿心雀躍,他沒想到又窮又沒出息的自己,能娶上媳婦,還能娶個這麼優質的,整天笑的睜不開眼。女子到家之後,也不說話,沉默的異常,他沒太在意,只當對方性子使然。
商量媒事的是她叔叔嬸嬸,沒父母。
她嬸嬸說女子剛成年,父母就死了,她叫小蓮。
後來,他發現不太對勁。事情始於一個平常的午後,本來安安靜靜坐在那裡剪布料邊角的小蓮忽然雙目無神呆呆的看著手裡的東西,猝不及防的她就高高舉起自己手中的鋒利剪子,猛的朝自己的掌心紮了過去!
疼痛瞬間讓她尖叫起來,在一邊修理破木板凳的老李抬起眼來就看到鮮血從她手裡湧出,瞬間就漫了半桌子,往下連成一條線一樣滴下去。
他竄過去,驚慌失措了好幾秒,抓過來布料就死死的摁到她手上,嘴裡說了一句,“你這是幹啥”,拽著她匆匆往外面跑去。
蹬了朋友家一輛摩托車,帶著小蓮就往醫院趕去。
手術,縫了幾針,老李掏出乾癟的錢包,顫顫巍巍的付了錢,帶著包紮好的她回家。醫生在後面囑咐,別忘了過段時間來拆線,他應著,拉著媳婦回了家。
“你有什麼事不能跟我商量著說啊?非要拿剪刀扎自己,捅穿了手血管都斷了那不疼啊,那血呲呲往外冒,看著都駭人。”他皺著眉頭對媳婦說。
她不說話,死一般的沉默,手架在桌子上,包的跟個粽子一樣,老李沒有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顫。
雷雨交加的一個晚上,破窗戶吹的“咔咔作響”,老李睡意朦朧,聽見身邊的小蓮幽幽的說話,“我八歲那年就被拐去山溝裡了,一個窮的揭不開鍋的農戶家,在那裡捱打又捱罵的,十六歲我就生了個孩子,沒活幾年夭折了。我精神上有點問題,死也不想再那裡呆了,賣了幾年的山裡物件,一塊一塊的攢了一百塊錢,偷攢的。有天狂風大雨的,那個老男人喝高粱酒喝多了,扇了我幾巴掌睡著了。我偷偷跑出來,在山溝溝裡走了一夜,心裡跟裝了個兔子一樣惴惴的讓我心裡難受。我一夜跑出山,黑漆漆的路啥也看不見,摔的頭破血流的,終於走到大公路上。”
她喃喃的說著,老李默默的聽,不敢吭聲,他不能想象一個絕望的女人跑在都是荊棘的陡峭山路上,石子硌破她的鞋子,鋒利的草葉滑破她的面板。
“路邊,我坐到天亮,終於等來了一輛摩托三輪,是個青壯年小夥子,我讓他帶我去省城。其實我記憶裡模糊的知道我家在哪裡,是京都的一個平凡人家。他答應了,我千恩萬謝,給小夥子錢他也不要。”
“摩托三輪走了一天一夜,到了一個地方,我當時不知道,那不是去省城的方向,是個村落的破寨子。我想跑,我心裡害怕,覺得不對勁,他拽住我的頭髮就把我拖進了寨子,我怎麼打怎麼罵都沒用。屋子裡有好幾個男人,他們不當人,折磨了我一夜······”
“半個月,我吃的是牲畜吃的東西,喝的是河裡的水,他們不讓我走,連我身上的一百塊錢都拿走了,那一百塊錢我攢了三四年。我記得裡面有兩張二十的,三十多張五毛的,二十多張一塊的,還有兩塊的,其餘都是硬幣。”
“我當時想死,可我不甘心,我等啊等,又跑了,沿著那條河跑進山裡,藏了十幾天,吃完發黴的乾糧就吃青果子。那幾個壯勞力沒找到我,我這次不敢坐車了。一路磕頭乞討,一小段一小段的坐車,半年多才到了京都。”
“當時我覺得一切都值了,爛掉的腳底板都不痛了,等我一路尋訪找到自己的家,我滿心裝著爹孃,一別多少年終於能見面了····